“莫愁君,是你說他的英語好到幾乎可以媲美母語的,是吧?”沫蟬努力壓抑著,盡量溫柔地問莫愁,以免把他嚇跑。
莫愁仿佛有些回不過神來,一雙比女孩子還要秀氣的眸子小心地打量著莫邪的神色,“是,是啊。小爺小時候,是,是在國外長大的。”
沫蟬想起來了,三叔公說過,莫邪的父母都是在國外“打工”。她就笑了,回手便將卷子扔到莫邪臉上,“夏莫邪,你欺人太甚!”
莫邪這回乖乖答完了卷子,沒跟上回綜合題似的隻答了一半;人家卷麵上字母還是那26個英文字母,可是那壓根兒就不是英語,而是漢語拚音!
媽的,他還好意思最後作文寫的是:Wo de jia zhu zai qing cui de xiao di fang……沫蟬開始還以為自己眼睛瞎了,怎麼都不認得這幾個英文單詞!
“你耍我,是不是?”
沫蟬真真兒出離憤怒了。都決定了今晚要走了,都絕對相信他能把卷子答得很好了,可是他這麼一來,她的一切計劃就都泡湯了!“夏莫邪你別告訴我,從小在國外長大的你,竟然連一年級小學生的英語水平都比不上!”
莫邪卻隻是淡然將卷子從臉上揭下來,跟揭麵膜似的,眼睛依舊隻清風明月罩在她麵上,“我是在國外長大,我的聽和說都沒有問題,但是不等於我就會寫。我算是英語層麵的文盲,不行麼?”
“蟲,你既然答應了我爺爺,那你就得留下來。”他深深望著她,“我的英語很爛,你需要從頭幫我補起。”
“無賴!”
沫蟬不信,她絕對不信他的英語會爛到這個地步!笨學生她也見過,也沒至於笨到連英語和漢語拚音都分不清的!他既然能聰明到將綜合卷子拿到滿分,那他這是故意要跟她作對,她說要走,他就非讓她走不成!
說實話她不怕這樣無賴的小孩兒,如果在從前,她有的是法子跟他對著幹――可是她現在也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她還要用來多陪陪爸媽,還要去尋找與遠楓從前的記憶,她哪裏有時間跟他幹耗在這詭異的小山溝溝裏!
莫愁看著兩人,麵色緊張地發白。他忽然弱弱出聲,“沫蟬,你今晚真的走不了。剛傳來消息,外頭大雨造成洪水泥石流,山穀外的鐵路被衝毀了。要想修複,估計要不短的時間。”
通進這山穀的鐵路就那麼一條,除了鐵路之外根本不通長途客車,更別提飛機!沫蟬咬牙瞪向莫邪,“好,你贏了。夏莫邪,算我對你崇拜得五體投地,連老天都幫你,行了嗎?”
沫蟬很生氣,午飯和晚飯都沒去吃。莫愁期期艾艾端著托盤在門外頭站了兩回,中午吃了閉門羹走了,晚上就站在那決定死扛到底。
沫蟬磨蹭到入睡時間,隻好打開了門。不管怎麼著,她在屋裏睡覺,外頭站個男生,那感覺總有些怪怪的。
莫愁進來就如釋重負地將托盤來的碗碟一樣樣都擺到桌子上,覷著沫蟬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勸,“從來,他也沒留過誰。這次是他第一回,他沒經驗,你別怪他。”
桌子上的飯菜清爽情致,沒有濃墨重彩的,都是輕盈粉嫩的模樣。沫蟬看著新鮮,就拈起筷子來嚐嚐。就算再生氣,這時候也隻能認命了,反正鐵路都壞了。
“真好吃,這是什麼啊?”
沫蟬卻抿緊了唇不肯說。
沫蟬挨個盤子裏的都嚐過了一遍,認真點頭,“真的好吃。都是你們這兒山上的野味兒吧?”
莫愁腮幫紅了紅,“是。都是小爺親自上樹去抓的。”
“上樹去抓的?”沫蟬哽住,心裏忽然有不妙的預感,“莫愁你趕緊給我說,這究竟是什麼!”
莫愁臉都白了,“蟬。”
“嘔――”沫蟬捂著嘴奔出去,蹲在薔薇花架下一頓幹嘔。
薔薇開得如霞似錦,有牡丹的國色天香,又比牡丹多了野性率真,沫蟬知道自己蹲在這兒嘔,是特對不起薔薇花兒,所以她還是用力都忍住了,搖搖晃晃站起來,扭頭惡狠狠盯住莫邪的房門。
沫蟬踹開門衝進去,“夏莫邪,你到底想哪樣!攔著不讓我走,就是想這麼惡心我的麼?”
喊完了才看見,他竟然對著鏡子舉著根棉簽在給他自己上藥。他麵上頸上脊背上手臂上,多小蟲子似的趴著一條一條紅色的傷痕。
莫愁悄然跟上來,“我們都不太擅長爬樹。這都是他為了給你逮那些蟲子……”
沫蟬的心沒來由地一緊,“這也是吃飽了撐的吧!明明是要用蟲子來惡心我,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眸子一凜,從鏡子裏涼涼地盯著她。莫愁嚇得一扯沫蟬的衣袖,“是你忘了,你最喜歡吃。”
“昂?”沫蟬傻住,“我愛吃蟬?”誰扯的蛋啊?
莫邪仿佛瞪了莫愁一眼,莫愁趕緊垂下頭去,小心解釋,“你剛到那天,第一頓飯,你就說好吃。那蕨菜裏頭,就是配著油炸了的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