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垂下頭來,不知怎麼的,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燕翦想先行悄悄離開,可是她知道這樣不妥,還是硬著頭皮走進病房,走到凱瑟琳身邊向她問候。
凱瑟琳揚起碧色的眼睛來,眼中之前對詹姆士的萬種溫柔已經消失不見,對著燕翦隻有公事公辦的神情。隻略點頭:“謝謝你來看我。我知道醫生打了工作室的電話。多虧你今晚自己提出加班,而且這麼晚了還能在工作室,否則醫生都無法保持聯絡。”
她碧眼輕閃,轉向詹姆士:“隻是沒想到你跟詹姆在一起。”
燕翦尷尬得真想掐死自己,她結舌了幾聲,扯了個謊:“……我在接到醫生的通知,才致電給佛德先生的。”
凱瑟琳又笑了:“是麼?原來你還有他的手機號碼。”
詹姆士聽得皺起眉來,迎上凱瑟琳的視線:“手機號碼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你反對麼?”
凱瑟琳麵色一愴,碧色的眼睛裏幾乎含淚。
燕翦尷尬得無地自容,隻能匆匆告辭:“那凱瑟琳你好好養傷吧,我先走了。工作室的事,你有什麼事方便我辦的話,就盡管告訴我。再見。”
她轉身離開,幾乎用跑的。
完全就當沒聽見詹姆士在背後低吼:“湯燕翦,我讓你走了麼?”
管他呢,他想怎麼樣是他的事,可是他的行事法則卻不適合此時的她!
她一口氣跑出急救中心,到庭院裏才停下來緩一口氣。
一偏頭,竟然看見本沙明就站在花壇旁,一個人落寞地抽煙。
他仰頭看向的方向,正是凱瑟琳病房的位置。
燕翦看見了本沙明,以本沙明的直覺,便也同時回首,目光鎖定了她。
燕翦尷尬地點點頭,“你也是聽說了凱瑟琳的消息才趕來的麼?那怎麼還不上樓去看?”
本沙明黑色的眼珠盯著燕翦,整個人都仿佛融入夜色。他一聲未出,麵上除了冰冷之外也別無其他的表情。讓燕翦覺得自己仿佛問錯了什麼話,而且……此時自己就像個多餘的垃圾。
燕翦隻能歎口氣:“算了,那我先走了,你自便。”
接下來的日子,凱瑟琳專心養傷,連續多日沒法來工作室。工作室的同事雖說都理解凱瑟琳的處境,可是日子長了難免人心浮動。
這個項目有預先定好的周期,凱瑟琳養傷遙遙無期,那這個項目就有擱淺甚至就此停擺的危險。那麼大家的一腔心血便都白費了。
終於這日,有同事在洗手間堵住燕翦,鄭重說:“不如你把這個項目擔過來。隻要你點頭,其他同事的工作我去做,隻要我們一致投票同意,那凱瑟琳就也沒權否決。”
燕翦是湯家人,同事們都覺得就算凱瑟琳不做了,工作室的資金也有湯家來支撐,一定不至於垮了。所以燕翦是最佳選擇。
燕翦蹙眉:“你們怎麼能這樣想?這個項目是凱瑟琳的,從無到有,她從一點一滴做起,費了多少心血。她出車禍是意外,她自己也不想的。請你們理解她,等她康複回來。”
那同事就笑了:“我們當然知道她付出的心血。可是我們總歸不能無限期等下去。如果你不答應,我們也會另選其他人。”
同事離去,燕翦望著鏡子裏的自己。
平心而論,她甚至可以賭氣地希望這個項目就此完蛋,那她就不用在乎詹姆士的那個威脅,不用將她最後那張設計呈現出來,放大在眾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