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傲國,京城
夏日的沉靜夜晚,沒有一絲微風,沉悶的天氣壓得人都喘不過氣來,道路兩旁的老樹,焉焉的垂著,沒精打采的,樹上的老蟬低低的鳴叫,似乎也在控訴這炎熱的天氣,耐不住熱的人們早已找了一個陰涼的角落,以讓自己能夠舒服一些。古樸的街道上,偶爾有兩三個人走過,也是不斷的舉起袖子不斷的擦拭源源滾落的汗珠,間或低聲詛咒一下這該死的天氣。往日裏歌舞升平的青樓,在酷暑之下,好像也比往日冷清了不少。
有一個地方,卻無論是嚴寒或者酷暑,刮風還是下雨,都有人毫不鬆懈的把守,這,就是東傲國的皇宮。禁衛軍個個鬥誌昂揚,犀利的眼睛不停的掃視四麵八方,保衛整個東傲國的心髒。
燈火通明的皇宮,在昏黃的光線下,靜靜的沉睡。
“咳咳咳……”蒼老的咳嗽聲從一扇緊閉的門後麵隱隱約約的傳來,燭火輕輕搖曳,黑色的影子映在朱紅色的窗戶上,晃動著,仿佛隨時會消散得無影無蹤。
德才公公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藥,站在皇上麵前,微低著頭,用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恭敬的說道:“皇上,該喝藥了。”濃鬱的藥味彌漫在禦書房裏,皇上的眼睛終於從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奏折上移開,凝神看向麵前的藥碗,黑褐色的藥汁在德才輕微的移動下左右晃動,深不見底。
一隻蒼白而病態的手上,青筋微微凸起,一道道深深淺淺的皺紋昭示主人已經不再年輕。這隻蒼老的手,顫抖著抓住了藥碗,眉頭一皺,一口氣喝下了苦澀的藥汁,率直的將碗擱下,眼睛又回到了奏折上,時而認真觀看,時而凝神思考,刷刷的在上麵留下了紅色的字跡。
德才收拾好藥碗,遞給身後的小太監,自己默默地站到一旁,聽候皇上的吩咐。
燭光下,皇上發白的鬢角,單薄的身姿映入了德才的眼中,時不時的咳嗽聲響起,緊緊的揪動他的心。
幾十年的日子如同水一樣,一去不複返。他站在皇上的身邊,一步一步的看著當年的少年一點點的長大成熟,成為千古明君,守護這片廣袤的國土。
他要守護的,是這片國土,而“他”,要守護的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隻是,這個東傲國第一明君,身體似乎越來越差,這該怎麼辦?德才的心思不停的轉動,擔憂之情溢於臉上。
漏壺中的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德才掃了一眼,已經三更天了,皇上還在奮筆疾書,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終於忍不住,德才恭謙的勸道:“皇上,夜已深,應該休息了。”即便知道自己逾越了,他還是開口了,不想看到皇上勞累過度,保重龍體才是最重要的,五更天的時候皇上還要早朝呢,如此不眠不休,原本就已經很虛弱的身體如何能承受得住?
皇上聽到了德才的話,沒有回應,手中的筆繼續揮舞著,最後一個句點落下,才擱下筆。睿智的雙眸落在德才的臉上,不難看出,那張同樣蒼老的麵孔上真誠的關心和憂慮。
這個跟了他幾十年的德才,還是那麼小心翼翼,李焰的眼角帶上了一絲笑意,拍拍他的肩膀,開玩笑道:“放心,朕的身體還沒有這麼不濟,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李焰的話,慘白的臉憋得通紅,好像再咳下去就要斷氣了一樣。德才擔心的伸手在皇上的背上柔緩地拍著,試圖讓皇上好受一些。然而,不管怎麼弄,皇上還是咳個不停。
李焰隻覺得嘴裏一陣腥甜,接著,紅色的血順著嘴角流下,他的身子一頓,若無其事的拿出潔白的錦帕,緩緩的擦幹淨了刺眼的鮮血。
一抹妖嬈的紅色在錦帕上,觸目驚心,李焰不動聲色的握在手裏。在他身後輕輕拍他背的德才,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看見那抹紅,驚呆了。
“皇上,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反應過來的德才連忙扶著皇上在禦書房的軟榻上躺下,“您忍一會,奴才這就去請太醫。”給皇上蓋好被子,德才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剛才的咳嗽似乎用盡了李焰全部的力氣,此時東傲國最高統治者,無力地躺在軟榻上,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更加襯出幹涸的嘴唇妖豔的紅。
李焰眼睜睜的看著屋頂,一股疲憊的感覺在心中悄然升起:自己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他百年之後,江山應該傳給誰?想想現在朝中的形勢,丞相的氣焰已經越來越囂張了,要誰才能壓製得住?江山,要怎麼樣才能穩穩的抓牢在自己兒子手中,自己的兒子,又是哪個,才能穩穩地駕馭整個國家,千秋萬代的傳下去,創造出空前的繁榮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