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年從塞外東行入關,為了一個最單純的原因,要向中原武林中天府八君挑戰。
那是八名武林大豪,聲勢之盛,可席卷黑白兩道,他一個人、一支劍,沒有人相信他能成功。
雖然他有著許多離奇的遭遇,得到了一些離奇的人與離奇的幫助,但他的過程仍是十分艱巨的。他愛上了一個不可愛的女人,也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但同時也有一些既可愛又美麗的女郎愛著他、纏著他。
在這許多錯綜複雜的愛情中,他將何取何舍呢?
在麵對無數的陰謀陷害與無情的屠殺時,他又如何地脫困呢?
最後,他可以說是成功了,因為他擊倒了天府八狐,但也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了,因為這些敵人沒有一個是倒在他的劍下的。
《天魔心法》與其說它是一個俠情故事,毋寧說它是一篇纏綿緋惻的愛情故事,因為其中所闡述的愛情遠比主角的俠行偉大而動人得多。
這是一個喜劇,因為故事中有不少的歡笑。
這也是更大的悲劇,因為許多的歡笑是從眼淚中擠出來的。
一個人在歡樂時沉默痛苦時含笑,你能說他是個快樂的人嗎?洪九郎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一個高而瘦的青年,衣著破舊,披散著長發,騎著一匹頗為駿壯的花色馬,在夕陽的推送下,踏進了陽關、踏進了市鎮。
平涼坊離敦煌有幾十裏,是西行出關的第一個宿站,雖然比不上敦煌的繁華,卻也是人煙相當輻輳的地方。
所謂繁華熱鬧,隻是一個比較的說法,在西邊兒的路上,荒涼偏僻;有一條街,有幾十家店鋪,就是相當的熱鬧了,跟中原或江南的那些真正的大城市是沒法比的。
平涼坊上像這樣的過客很多,全是從沙漠裏來的,沙漠裏穿不出好衣服,也磨不出好模樣兒來。
所以,衣衫破舊並不代表窮,很多沙漠客的腰裏可著實得很,所以,這個青年並沒有受到歧視。而他走到一家酒館麵前下馬時,立刻有人接過了馬,那牽馬的夥計還一個勁地誇讚。“客人,您是從天山來的吧!一看牲口就知道了,這是純種的天馬,真雄壯,要是遇上個識貨的主兒,怕不能賣上幾百兩銀子呢!”
青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了一笑道:“你就很識貨呀!賣給你好了!”
夥計陪笑道:“客人說笑話了,小的全部家當就是幾兩銀子,哪兒買得起。”
“哪你比我有錢多了,我身上連一兩銀子都沒有,就指望賣了馬好吃飯呢!”
出門人常愛開這種玩笑,夥計沒認真,也沒當作是開玩笑,仍然笑著道:“客人。您的馬匹要賣,還是在此地脫手的好,這種天馬隻有沙漠和山地上騎著才顯精神,到了內地反倒不怎麼樣了。”
“我沒到過內地,內地的馬有什麼不同?”
“沒什麼不同,內地人多,路就窄了,放不開馬跑,再好的馬也隻能慢吞吞地磨著,磨久了,馬失了性子也跟尋常的馬差不多了!”
青年露齒一笑道:“承教!承教!不過我認為好馬就是好馬,到哪兒都是一樣。”
夥計笑道:“客人說的是,小的懂的沒您多。”
青年笑笑又道:“不過你若能找到個好買主,不妨把它給賣了,我謝你一成。”
夥計眼中發了光,但立刻又淡了下來,因為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胖子過來了,笑著道:
“老弟,你這匹真要賣,那你該找我才對,敝人馬伯樂,是此地專做牲口買賣的,我先瞧瞧你的這匹馬。”
他上去仔細地瞧了一下,又扳開馬的口腔,看看它的牙齒,摸摸它的肌肉才點頭道:
“馬的確是好馬,我相馬幾十年,還沒見過如此的良駒,老弟,你出個價!”
青年道:“我也不知道此地的行情,還是你說好了。”
馬伯樂沉吟了片刻才道:“老弟,我做生意最規矩,絕不昧心多占你的便宜,我出你五百兩。”
店中立刻響起一片嗡然之聲,在竊竊私語著,不知是為他開價太高,或是太低。
青年呆了一呆道:“五百兩?”
馬伯樂道:“你若嫌少,我可以再加個五十兩,但不能再加了,這匹馬經我轉手,可以賣個一千兩的。可是它跑了很多的路,又沒好好的喂,毛片都失了光澤,我得好好調養一陣子才能有看頭。再說,也隻有我馬伯樂經手,才能夠賣出那個價錢,那是我相馬的經驗和保證物價,這種學問也是值錢的!”
青年笑道:“好了,就這麼說吧!你給我五百兩,另外的五十兩給那位夥計,我許過他一成,可不能賴了帳。”
那個夥計樂得連連道謝。
青年一笑道:“你也別謝我,要不是你告訴我這匹馬能賣個幾百兩,我還不知道它的身價值多少呢!原來我隻打算賣個幾十兩銀子……”
馬伯樂笑道:“老弟,你倒是真老實,幸虧是遇上我,要是你賣給別人,豈不叫人給騙了去?”
“那也無所謂,馬匹是我贏來的,在沙漠中,馬匹本來也不值什麼錢,五六兩銀子都能買一匹,這匹馬的原主是個維吾爾的王公,我想身價會貴一點,但也沒想到能賣出這麼多來。”
馬伯樂笑道:“維吾爾的王公是不賭錢的,你怎麼能贏到他的馬匹呢?”
“我不是跟他賠錢,是跟他打架,他看中了一個另一族的姑娘,耍強行娶回去,那個姑娘不肯,他要動手搶人,被我碰上了,出頭跟他打了一架,結果他打輸了,把他的馬匹輸給了我。”
馬伯樂笑道:“難怪呢!沙漠有不少好馬,但都被維吾爾人給包了去,漢客在那兒不容易找到良駒的,跟你打架的王公叫什麼?我常跟他們販馬,或許會認識!”
“哈山,哈斯蘭部的族長。”
“什麼?黑龍哈山,他是回疆的第一勇士!”
“不錯,他也夠蠻的,我們從早上打到黃昏,我打中了五六百拳都不止,他就像是鐵打的,最後我一拳擂在他的鼻子上,打得他滿臉開花,他才倒了下去,我自己也累得幾乎不能動了,我們隻是一個坐著,一個躺下而已,論勝負實在也差不多。”
馬伯樂開始換了一種尊敬的眼光看著他:“老弟,你能打倒回疆第一勇士,武功一定很高吧?”
“學過,說不上很高,我是在天山長大的,在那個地方,人多少都會幾手的。
“那是老弟你謙虛,哈山王公我見過,至少比你高出一個頭,壯得像座山,兩隻手能各托起一匹馬,一拳能打死一頭牛……”
“這些倒不假,我們沒打架前,他先表演過,原是想向我示威,嚇嚇我不敢出頭的,但我沒有被他嚇倒。”
“啊!老弟,那你應很報出名呀!我還沒請教……”
“洪九郎,在天山是打獵的,維吾爾人叫我飛孤,在獵人的圈子裏倒是小有名氣,別處的人卻不知道,因為獵人很少跟別人來往。”
大家的確也沒聽過洪九郎這個名字。
馬伯樂笑道:“慢慢來,像你老弟這樣的少年英雄,遲早會出人頭地的,你還沒用飯吧?”
“沒有,我從早上進了陽關,一口水都沒喝,因力我身上沒錢,就指望賣了馬匹吃飯的。”
“那好極了,我也是剛進來準備要吃飯,來!來!我們一塊兒吃,這一頓我做東。”
“那怎麼行,我現在有錢了,該我請客才是。”
“老弟,我們雖然成交了,我還沒付錢呢!你哪來的錢付帳?再說,我身上也沒帶五百兩銀子,得吃了飯上我家裏拿去,所以這一頓我是請定了,你也別客氣,我這人專好交朋友,來!來!我們坐下吧!”
他拉著洪九郎。找了一副雅座,點了幾道精致的菜肴,燙了最好的酒,店中的那個夥計也因得了五十荷的賞金,侍候的十分賣力。
洪九郎吃得很多,酒喝得也不少,馬伯樂的酒量卻不行,隻有用小盅陪他大碗喝了,兩個人都很高興。
馬伯樂頗為豪爽,為人很熱情,洪九郎坦率無偽,兩人談得很投機,馬伯樂已經由它弟改成兄弟稱呼,洪九郎也改口稱大哥了。
馬伯樂問道:“兄弟,你由天山入關,是準備闖個萬兒呢?還是謀個出身?這些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能盡力。”
洪九即搖頭道:“都不是,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找什麼人?這個我更幫得上忙了,從這兒往東,一路上我都有熟人,我自己不認識,也能托人幫你找。”
洪九郎搖頭道:“多謝大哥,我要找的人很多,但都不難找,第一個人就在敦煌。”
“敦煌我可太熟了,隻要有名有姓,我很少不認識的,你說要找誰吧!”
“於天正,於鉤於,天地天,正邪的正。”
“啊!紅狐於天正,兄弟你跟他有交情?”
“說不上交情,他跟我是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稱得上是我的師兄,可是沒見過麵。”
馬伯樂呆了半晌才道:“老弟,你既是於天正的師弟,咱們這兄弟交不成了,天府八君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我可高攀不上。”
語氣上已冷淡多了,洪九郎察言觀色,心中已有底子,笑笑問道:“他的人很壞?”
馬伯樂道:“這個我可不敢說,他的人多勢眾,沒有人敢當麵指責他的不是,但你若去問問一般老百姓,私底下十有九個都不會說好話!”
洪九郎笑道:“我曉得,老師傅就是要我來清理門戶,抓他們去治罪的。”
“老師傅又是哪一位?”
“我師傅,教我武功的人,以前叫做天孤老人,後來在天山以借狐為生,大家叫他老狐狸,我叫他老師傅。”
“原來天府八君都是天孤老人的門下,這位老英雄我雖沒見過,卻有過耳聞,他老人家一身藝業齊天,為人卻極為正道,怎麼教出了八個混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