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河初初意識到自己會擁有與同齡人不一樣的命運是在他外傅之年,隻因為他姓楚,跟爹爹楚淩、哥哥楚雲權一樣姓楚,還有那個坐擁大演王朝的皇帝叔叔楚桀一樣姓楚。他終日期待著這一天能夠晚點來甚至不到來,終究還是在舞夕之歲【1】時來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聖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溥將,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晉王二子得天之恩,忠賢德於恭、谘禮義為信,稟皇太後之懿旨,諸封為正三品郡王,增食邑,即日受封於宮,欽此!”
待到這位宮裏來的公公念完了這冊郡的旨意,楚天河的心也涼了一半,原以為隻會是哥哥楚雲權一人受封入宮,自己再如何也能拖上一年半載,如今兩人卻是要雙雙離開父母,不到弱冠之齡估計是難再回來了。
爹爹楚淩收下了聖旨便將傳旨的蘇公公拉到了一旁,進上了豐厚的銀兩。這位蘇公公是個明白人,卻推辭開了,故窺左右而言道:“晉王殿下,不是老奴不想幫忙,隻是奴才待在了皇上皇太後身邊年數也不少,皇上雖正壯年,卻無一子成,本是每王選長子進宮候侍,太後娘娘卻欽定殿下二子同進宮,奴才也沒有辦法。”
蘇公公的話一點就透,大演王朝的曆代皇帝向來子嗣頗稀,而封地的諸侯王卻子嗣繁盛,曆代的皇帝在大嘉封賞諸王的同時往往讓各王的長子在十三四歲後便入宮學習四書五經、宮廷禮儀,待到皇帝冊立太子、太子繼位之時便會讓各位皇世子以郡、侯、親之王遣往封地。如此一來能夠有力地限製各諸侯王,若有一天皇帝殯天時並為有合適的繼承人便會在這些親侯王中選出一個德才兼備之人繼任大統。“公公的解答已讓本王頓悟,今後兩位犬子在宮中還蒙公公多加照顧。”說著便是將蘇公公引向內堂飲茶,楚淩意識到當今皇上直到今日並未有一子,太後定是要以防萬一了,不但是天河難逃,其他諸侯王的次子該也是難免的吧。
“晉王殿下還請放心,太後娘娘從小便喜愛殿下,定也不會輕薄於兩位公子,”雖聽蘇公公如此說,但楚淩與皇帝楚桀是堂兄弟,楚淩又曾是當年稱帝呼聲最高的一位皇子,若不是群臣反對、楚淩又無心帝位,現在坐擁天下的便就是他楚淩了,現雖時過境遷,難保皇帝與太後不會有所芥蒂。
楚雲權看到了爹娘與蘇公公進了內堂便牽著天河的手到了一旁,這一牽便將魂不守舍的天河的魂牽了回來。“弟弟,你怎麼了?”楚雲權感受到了天河的手冰冰涼,“莫不是病了?”
楚天河搖了搖頭,“隻是今日天有點涼,並未著過多的衣裳罷了。”
“這才過了白露之時,怎會涼呢?”說著便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天河的身上,“天河你從小身子便不好,現在又要一起離開父母,若是宮中之人怠慢服侍不周怎麼辦?不過我曾聽祖母說過宮中的奴才服侍是最周道的、辦事不會有差錯,你沒看到剛才那蘇公公後麵的幾個隨從在蘇公公和爹娘麵前頭都不敢抬一下,便知道這話不假。”
“這也得我們值得他們低聲下氣的才行啊!”天河聽雲權說著不免潑下了冷水。
“為何不可?”雲權不免眼神一亮,說話便也帶著自信,“我們的父親是正一品親王,我們的祖母曾是先帝最寵愛的貴妃,若不是……”
天河聽到了這句話,便一下提起了力氣捂住了旁邊雲權的嘴,含氣輕言,“哥哥你瘋了,這裏到處都是宮裏來的人。空穴來風已然可怕,萬一這一句傳到了皇上太後的耳裏,別說我們,即便是爹爹也會遭到牽連。”
天河的手並未從雲權的嘴旁拿下,卻見到雲權樂樂地笑了起來。
雲權拿下了天河的手,有一些奸猾地說道,“我早知道說這句會被你阻止,又何會傳到皇上太後的耳中?我這麼說不過是想讓你打起精神來,說起來你事事小心謹慎,倒是極適合在宮中生活的。”
天河聽到這句話便搖了搖頭,他說的沒錯:不像自己喜歡詩詞,雲權從小便熟諳這權計之術,這種淺顯的道理他怎麼會不懂呢?“又中了你的詭計,回回都能猜中我的心思,看來在宮中也不會有人敢讓你吃苦頭。”哪是沒人敢讓他吃苦頭,雲權擅通權術、又能輕易洞察他人心思,若是善加使用,來時封個正一品親王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被權力熏心,天河自是不知會怎樣,隻道是不會那樣吧。
蘇公公並未在晉王府多留便離開了,他說還有恭敬王和武臨王之子也會一同入宮,聖旨還未傳過去,便話不多留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