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殿裏宮女太監手忙腳亂,將抱來的絲綢剪成一條條長的細緞。若不是舞陽從背後將鹿凝拍暈,這些小仆萬不敢把主子捆在竹榻上。
舞陽仍然心有餘悸,把鹿凝束縛起來隻能解一時之危,她執意尋死,要是等到她身體恢複掙開細緞的纏繞,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風苔匆匆回到殿內,卻見這般狼藉,鹿凝恰好醒來,雙手握拳用力掙紮,瞪著眼睛嘶吼,眾人嚇得頻頻後退,不敢上前。
捆在她身上的若是麻繩定會勒的她一身傷痕,風苔心疼地蹲在地上,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想要安撫她的情緒,卻見鹿凝滿眼血絲,臉上淚痕斑斑。她已經失去理性,聽不進去任何勸導。
鹿凝有多絕望,風苔對素生的恨意就有多濃。素生這個強行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攪亂了他的一切。
“別這樣……”風苔起身,將一隻手遞給鹿凝任由她抓撓,忍著痛用另一隻手整理鹿凝被濕汗粘在蒼白臉頰上的頭發,“你啊一定要等著我回來,等我去把害死女兒的那個人千刀萬剮。”
鹿凝竟慢慢安靜下來,狠抓著風苔的手也垂了下去,她閉上眼睛時,睫毛上還掛著淚。
鳳姬端著小香爐放在竹榻邊上,冉冉飄出的是她調製的安神香。
風苔拿過舞陽手中的羽扇,輕輕地為鹿凝扇風,並不看鳳姬。
“我先幫你包紮一下吧。”鳳姬看了一眼風苔受傷的手,血水已經站濕潔白的羽毛。
“你也聽到了,我要去殺素生,無論你做什麼都不能改變我的想法!”風苔將扇子扔在地上,起身怒吼。
“失去孩子的痛苦我很清楚,可是,你不能將這等大罪怪在素生身上啊……”鳳姬抬頭望著這個隻比素生大幾歲的風苔,試圖勸下他。
“那你告訴我該怪誰?!我們等這個孩子的降臨等了十個月,不早不晚,他偏偏選在這種時候跟鹿凝作對,我的女兒就成了他報仇的犧牲品!”
鳳姬不知如何將這是非理清,但她清楚風苔不會輕易放過素生。
“小鹿和你父親在我手上,你若執意殺素生,就別怪我心狠。”
“素生我殺定了!”風苔盯著鳳姬,絲毫不為她的話所動,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鳳姬武功、煉毒皆在鹿凝之上,若是她有鹿凝一絲絲心狠,當年就不會以身擋劍。
鳳姬沒想到這種威脅毫無用處,隻能將七年之約搬出來。
“那是你與鹿凝的約定,與我無關。不過,你若幫我照顧好鹿凝,我可以答應你將素生帶回皇宮,交由鹿凝親手泄恨,也成全你們母子的最後一麵。”
風苔冰冷的語言刺透著鳳姬的心,他怎麼可以嘲笑她的軟弱和忠誠,這一刻,她感覺風苔就是第二個鹿凝。
一百多個殺手在風行殿外等候指示,清虛道長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將令牌交與風苔。
“我們非要今天夜裏就出發嗎?”舞陽見了這殺氣騰騰的局麵,也是頗為不安。這些殺手都是由清虛精挑細選,培養了多年的死士,這一去,且不說素生在劫難逃,恐怕還要牽連無辜之人。
風苔將令牌遞給舞陽:“十艘官船,去江畔等我。”
舞陽遲疑著接過令牌,風苔變了,聽著他的命令,她竟也有些膽怯。出了風行殿,她才覺得呼吸到空氣,裏麵的氣氛太壓抑,或者說跟在風苔身邊真的不敢喘息。
她有些後悔,如果早知風絮是跟素生在一起,就不該莽撞地跑來宮裏。現在可好,本想去安城找風絮,卻要變成幫風苔殺素生的同謀,若是讓風絮知道了這些內幕,她真的是無顏麵對了。
江風吹得並列排開的船搖搖晃晃,相近的兩艘船的船舷不斷地撞在一起。江麵漆黑一片,舞陽坐在其中一艘官船上,聽著濤聲,思量如何隱瞞風絮。
風苔也來到江畔,在外麵喊了兩聲,舞陽才緩過神來,趕忙走到船尾。確定了舞陽的位置,殺手們自覺地分登其他九艘船,風苔與舞陽同乘,船夫們開始了逆風南下的辛苦航程。
“素生不知皇都發生的事情,也不知你去安城。你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抓到手,為何興師動眾地攜百號死士前往?”
“我與素生向來不和,造訪安城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我到了安城先去看望外祖母和風絨,若不能掩人耳目,我就直接動手!”風苔自知心事全寫在臉上,很難騙過安城的家人,更不可能騙過素生,單打獨鬥又不是那個少主的對手,當年之辱還曆曆在目。
“這次,我要保證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