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申州天策山,一名著布袍男子不顧晨露濕滑,正沿石階山路快步登山。男子身材高大,大概三十五六年紀,頜下一縷短須,麵貌氣度頗為不凡,隻是一臉風霜之色。男子劍眉微皺,數次停下步子,凝望山勢。
男子沿山路快步走了近一個時辰,隱隱窺見山中雲霧深處掩著一間間道觀模樣的房舍,男子步伐不禁加急幾分,眉頭卻也隨之皺緊了幾分。
山道一轉,房舍自眼前隱去,男子又行了一程,山路再轉,一座道觀出現於眼前。
男子定睛細看,那道觀依山勢而建,蒼鬱林木將房屋層層遮掩,難以看清道觀究竟大小。觀中房舍式樣古拙,院牆上苔痕蒼蒼,一眼望去便知年月久遠。觀門緊閉,上懸一塊烏黑小匾,字跡已模糊,勉強可認出“有常觀”三字。
男子定睛凝望小匾片刻,整了整衣袍,緩步走至觀門前輕叩幾下。不多時,一名四十歲上下的道人打開門來。男子拱手施禮道:“道長,煩請通稟貴觀如舍方丈,泰元門下燕平有要事求見。”
道人將燕平引致前廳坐定,奉上茶後,一名鶴發童顏的老道走進前廳來。燕平見老道仙風道骨,雖須發盡白,行走卻無絲毫老態,便知這老道多半便是如舍道人。燕平上前施禮道:“晚輩泰元門弟子燕平,拜見如舍道長。”老道拱手還禮,淡然道;“原來是當今左驍衛上將軍,貧道拜見燕將軍。燕將軍親臨蔽觀,貧道未能遠迎,望燕將軍見諒。”
燕平神色一動,卻未多言。二人禮罷,按賓主坐定。如舍道:“蔽觀地處深山,觀中皆是避世清修之人,罕與山外往來,不知燕將軍此番因何親臨蔽觀?”
燕平道:“晚輩拜訪貴觀,擾道長清修,深感愧疚。但晚輩此次拜訪貴觀,實有要事通稟道長。”說罷,取出一張公文交給如舍。
如舍接過公文看完,淡然道:“燕將軍此番親臨蔽觀,原來是奉朝廷之命公幹,貧道招待不周,實在愧疚,望將軍恕罪。隻不過貧道依將軍所帶公文看,朝廷此番怕是有了誤會。”
燕平道:“晚輩不知朝廷有何誤會?還望道長明示。”
如舍道:“貧道在有常觀出家五十餘載,如今忝居有常觀方丈一職,從未聽說過蔽觀有過這朝廷欲已重寶求取的‘長生經’一物。因而說朝廷誤會了。”
燕平道:“道長何需推辭,公文中既已言明這‘長生經’為貴觀之物,自然是朝廷已查明此事,方派晚輩前來向貴觀求取,望道長將‘長生經’交予朝廷,朝廷自有重謝。”
如舍神色不變,仍是一臉淡然,道:“貧道實非推辭,蔽觀實未有過此物,又如何獻與朝廷?燕將軍官拜左驍衛上將軍,此次又奉朝廷之命來我有常觀公幹,貧道是萬萬不敢欺瞞將軍的。”
燕平神色微變道:“晚輩失禮之處,望道長見諒。並非晚輩有心唐突道長,實是此次朝廷另有嚴令,貴觀之‘長生經’得否,關乎晚輩麾下百名將士性命。萬望道長將‘長生經’交予朝廷,好救這百名將士的性命。”燕平說罷,躬身向如舍深施一禮。
如舍見狀,也躬身回禮,還待未答話,一名年輕道人疾步進廳中,至如舍麵前下拜道:“方丈,弟子有要事通稟。”說罷,斜望了燕平一眼。燕平見狀,便欲起身回避。如舍忽止住燕平道:“燕將軍無需如此。”隨即對年輕道人說道:“有常觀之事,無一事見不得外人,但說無妨。”
年輕道人聞言,又看了燕平一眼,方道;“山下不知從何處來了許多兵馬,將大小道路盡數把守,隻怕要對我有常觀不利。”
如舍道:“無需多慮,山下乃是燕將軍麾下人馬,當下尚不會對我有常觀不利。”如舍頓了一頓,又道:“朝廷所求之物既然名為‘長生經’,想來多半是欲求長生之術。燕將軍親臨我有常觀,切不可讓燕將軍空手而歸。明通,你去取幾卷記有延年之術的經書來,交予燕將軍。”
如舍說罷,不待燕平開口,又道:“燕將軍乃是文武全才,定知生老病死,時至則行,非人力所能違逆。長生之術,虛無縹緲,無處可尋。貧道妄加揣度,此番朝廷令將軍尋長生之術,或是朝中奸佞妒忌將軍才德,設計令將軍來蔽觀尋這子虛烏有之物,好羅織罪名來加害燕將軍。如今奸佞設計,非有常觀及貧道所能挽救,隻望將軍稟明聖上,以聖上之明鑒,自然會還將軍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