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片刻之前,唐玲和莊妍深入礦井,漆黑能遮掩人的雙眼,卻阻擋不住修真者的神識,黑洞洞的礦道在唐玲和莊妍麵前,與烈日之下沒什麼兩樣。
豎井到底,一條水平礦道出現在兩人眼前。深入這條礦道數十丈後,通風性差,氣流渾濁,既氣悶又難聞,到處都是煤屑,髒兮兮的,二女都覺甚不舒服,謹慎前行,勿使身子挨到礦壁,免得弄髒了衣服。
莊妍道:“區區一個厲鬼,小妹一劍就能收拾了,師姐,你還是上去吧,不必陪小妹受這些無謂的罪。”
唐玲道:“隻怕不是厲鬼,我想應該是千年的僵屍。厲鬼是怨氣所聚,畢竟沒有修煉,唬唬凡人還可,我們修真者反掌之間就可將之消滅,但若是僵屍,吸收陰氣修煉,一旦通靈,隻怕不易收拾。”
莊妍道:“據礦工描述,這僵屍隻是守著墓穴,不曾外出,想來還沒有通靈,再厲害也厲害不到哪裏去。”
唐玲點了點頭,妖獸分為一二三四五六七階,僵屍也是如此,妖獸僵屍都是二階時通靈,智慧大開發。
二女說著,又過了二十餘丈,忽然前麵礦道分岔,竟有五條之多,二女想了一下,走入左邊第二條,行不到十裏,沿途的分岔竟有十三處,每一次分岔,岔路少則三條,多則六條,若不是事先看過礦道地圖,在這地底裏,如同迷宮一般,再大的法力隻怕也找不到出路。
忽然一股陰風吹來,莊妍打了個寒顫,沒來由的心中一陣不安。
唐玲道:“這股風好怪啊,不是簡簡單單的地底陰風。地底陰風雖陰不凝,這好像是鬼修散發的陰風,帶有一絲屍氣,嗯,還有一絲魔氣。”
莊妍道:“隻怕那僵屍正要修煉,周身散發陰風屍氣,這不足為奇,既然還帶有魔氣,想必屍魔生前是一名魔道修士。”
唐玲道:“師妹,愚姐有兩句膽小之語,你聽了莫笑。”
莊妍道:“小妹怎麼會笑師姐,但說無妨。”
唐玲道:“這兒距離那古墓還有三裏多路,那屍魔修煉,所散發的陰風屍氣竟能傳得如此之遠,想必修為非同小可,我擔心我們兩個拾奪他不下。”
莊妍道:“我的看法與師姐有點不同,這兒地脈陰氣不厚,不適合鬼修修煉,那屍魔若是通靈,怎麼不離開此地?另擇陰地修煉,這半個月來,一直守著墓穴,不曾外出,既然不通靈,必是一階屍魔,我們除之何難,這地底不同露天之處,不能四散,陰風屍氣受礦道局限,傳得遠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唐玲道:“說得也是。”
二女前行一裏半,陰風漸厲,陰氣侵人,而且屍氣魔氣漸濃,難以忍受,兩人都將護身靈光撐開,周圍靈光流轉,將穢氣與自己隔開。
唐玲道:“師妹,我們快點。”
莊妍一怔,剛才師姐還有退縮之意,怎麼現在反而催促,勇往直前?
隻聽唐玲道:“那屍魔想必修煉到了緊要關頭,我們也不必跟他講什麼規矩,趁他修煉不能分心,我們一起上,這正是除他良機。”
莊妍道:“好。”說著將護身靈光一收,周身靈氣盡數斂入體內。
唐玲道:“你這是為什……”說到此處,忙打住話語,暗罵自己遲鈍,正派修士吸收的靈氣屬陽性,鬼修屬陰性,各自於對方的靈力特別敏感,自己在陰風屍氣中撐開護身靈光,屍魔怎麼感應不著,偷襲也就失去了意義。
唐玲也就周身靈光收入體內,就如尋常弱女子一般,外表看來,似乎她們不會半點法力。
二女強忍屍氣難聞,陰風侵膚,悄無聲息地向一裏半外的洞穴掩去,行了兩百丈,礦洞內忽然寒冷,如同冰窖中一般。
唐玲咒罵道:“這是什麼鬼地方?”
莊妍道:“這好像是七星寒水,古墓中的屍體之所以不腐爛,想必就是此水所為,屍體再經過千年萬年,被地脈陰氣熏陶,被動之下,使之煉成僵屍。”
唐玲吃了一驚,道:“七星寒水?”
莊妍道:“我也希望不是。”
唐玲道:“天下隻有一處有七星寒水。”
莊妍道:“看來這不是普通的古墓,不是普通的屍體意外得道,這座古墓隻怕來頭不小。”
唐玲道:“可是典籍上記載,龍門宮早在一萬八千年前就消失了,難道這座古墓的主人在一萬八千年前就闖過龍門宮,取得七星寒水,還是龍門宮雖然在表麵上消失,但近一萬八千年中,已被有心人找到?”
莊妍搖了搖頭,向前行了三十餘丈,兩邊礦壁冰封,腳下打滑,礦道頂冰錐倒掛。
唐玲道:“師妹,據礦工描述,這礦道本來好好的,不到半個月,就變成了這幅冰凍模樣,必是那屍魔弄出來的,而且他已經通靈,智識開發,隻是因為某種原因,一時無法離開墓穴,並非如我們初想的那般,他不知道好歹,不知離開墓穴。”
莊妍道:“師姐所言甚是,隻是既然到了這兒,我就要一探到底。”
唐玲道:“我擔心我們對付不了。”她又生退縮之意,莊妍看在眼裏,隻作不知,獨自前行。
唐玲心中躊躇,臉上陰晴不定,想了想還是跟上,幾個快步,搶到莊妍前麵,忽然礦道一個轉彎,一個大冰窟映入眼簾,四麵都是玄冰屏立,如水晶宮中一般,中央是個大祭壇,祭壇上有一口紫黑色的石棺,棺蓋已被礦工推開,倒在一邊,石棺周圍枯骨累累,橫七豎八。
莊妍既覺陰森恐怖,又覺腹中酸水翻湧,不覺作嘔。她知道,這些枯骨都是礦工,全被屍魔吸幹了精血,個個不得好死。
石棺旁邊盤坐著一個人,自腰以上裹在一個巨大的黑氣球中,黑氣凝厚,看不清裏麵那人的長相,黑氣聚而不散,周身流轉,二女不約而同運起神識,往黑氣球中探去,哪知神識剛欺近三尺便被彈開。
唐玲和莊妍立即使出先天真火,兩條火龍從她們掌心飛出,向那黑氣球呼嘯撲去。
在不計較法力深淺的情況下,純陽法術正是鬼修的克星,而法力深淺,隻有試過方知。
兩條火龍撲到魔氣圓球上,登時化為一片火海,將它裹在裏麵,烈焰燒灼魔氣球,發出嗤嗤之聲,洞內陰風登息,屍氣漸淡,不過絲絲魔氣還是從火焰中散發出來。
二女對對望了一眼,手中各自發出一道法訣,食指指尖飛出一縷綠光,注入火龍,火龍登時渾身顫抖,如同吃了大補藥一般,焰光更烈,照得洞內一片焰紅,玄冰紛紛融化,地麵漸漸積水,很快,所有的冰都化成了水,洞窟還原成原來的岩壁模樣,卻已積水超過半尺,二女更是早已架起遁術,將身子升空三尺,免得積水沾濕了鞋子。
兩道先天真火裹著那魔氣球,將它煉了一柱香功夫,雖然不少魔氣被煉成虛無,可是魔氣球大小依然不變,顯然,魔氣球裏麵的屍魔也在不斷地散發魔氣。
莊妍心想:“不知這屍魔散發的魔氣是刻意為之,與我們對持,還是修煉時附帶的自然現象?若是後者,我們要除他隻怕不易了。”
二女又要加催法力,忽然屍魔哼了一聲,魔氣大盛,啪的一聲,二女但覺手上一輕,所使的先天真火法術被對方震得崩潰,烈焰飛濺,四麵散去,化作虛無。
魔氣唆的一聲,被屍魔收入體內,隻見他是個粗手大腳的中年人,麻衣草鞋,滿身塵土,看模樣衣著,竟是一個礦工。
那礦工眸子睜開,道:“怎……麼來……來的……是……是兩個……女……女娘兒?”他被封印在石棺裏已逾萬年,這麼長的時間假死,幾乎忘記了說話,一句尋常的話語,被他說得結結巴巴的。
唐玲道:“師妹,小心,這個礦工已被屍魔奪舍了。”說著眉心顫動,飛出一條紫色絲帶。這紫色絲帶是用通靈的萬年絲蘿煉成,名叫紫蘿絲。
莊妍眉心一亮,飛出一劍一旗。
那礦工卻閉上雙眼,正身端坐。
唐玲神識往石棺中探去,隻見裏麵躺著一個人,屍氣濃重,這才是屍魔,至於那個曠工,隻是被屍魔奪舍的傀儡,跟莊子恒的煉屍差不多。
石棺中傳出一個聲音,冷笑道:“螢燭之光,也想跟日月相爭麼?”
莊妍道:“孽障,受死!”她將冰晶劍祭起,化作一把巨劍,劍刃寬一尺,長約丈許,劍以輕靈為主,此刻卻如大刀闊斧一般,從天劈落,直似要將石棺劈成兩斷,威勢驚人。
屍魔冷冷道:“不自量力。”伴著聲音,石棺中魔氣翻湧,化作一隻大手,向水晶劍迎去。
水晶劍劈入魔氣中,發出嗤嗤之聲,如同刀劈豆腐一般,不過隨著水晶劍深入魔氣之中,劈落之勢漸漸減弱,眼見巨劍離石棺口不過三尺,卻再也不能劈落半分。
莊妍口中輕吐一個“疾”字,食指一點,綠光飛出,水晶劍忽然一變,分解成數十把三尺長劍,眾劍閃動,橫批斜削,隻將魔氣削得四散紛飛。
唐玲並不插手,且看這屍魔實力如何。
忽然石棺中射出一條水箭,打在一把劍上,登時水珠飛濺,數十把劍上或多或少沾上了幾滴,但覺一股腥臭不知何時在空中彌漫開來。
莊妍臉色一變,忙收回水晶劍,哪知水晶劍似乎不受控製,眾劍合一,還原成一把三尺長劍,劍身不停顫動,水晶劍發出一聲聲哀鳴,莊妍忽然覺得神識一斷,與水晶劍失去聯係,此劍登時跌落。
唐玲知道水晶劍已經不能使用,除非入爐,煉去劍上汙穢,這屍水厲害之極,若不及時入爐煉過,一旦等到水晶劍的靈性被徹底腐蝕,傷了劍的本元,那時水晶劍就作廢了。她見識到水晶劍的下場,不敢使那紫蘿絲,心念一動,眉心飛出一麵銅鏡,鏡麵光華一閃,一束光柱噴射而出,撞向石棺。
落花宮建成近十萬年,漫長的歲月裏,誕生了一二千名元嬰修士。這些人坐化後多多少少也留下一些靈器,這些靈器一般都是精品,否則以元嬰期的法力修為又如何看得上。唐玲這銅鏡叫清凝鏡,是數千年前落花宮前代元嬰長老煉製的靈器,威力非凡,與紫蘿絲,還有她身上穿的內衣名叫赤霞衣,乃是護身寶衣,這三件靈器都是她的師父,落花宮掌門所賜,莊妍的花籃、玉簪、水晶劍,也是這般來頭,即使她們將來到了元嬰期,依然可以使用。
莊妍見師姐接過屍魔,趁機右手一指,一條綠色的匹練飛出,一卷一收,將水晶劍拿在手中,卻見劍刃上黃斑點點,水晶劍的靈性被腐蝕了一半,莊妍顧不得痛惜,取出一個玉盒,將水晶劍變小,放入盒中,送入腰間儲物袋。
石棺中忽然豎起一麵魔幡,豔紅的幡麵魔氣幡湧,銅鏡發出的光柱如同打入黑霧中一般,魔氣一陣晃動蕩漾,便不見動靜。
屍魔笑道:“你們這兩個女娃娃,法力修為也還罷了,一出手的靈器卻都是上乘,就算是元嬰修士也不過如此,可惜,寶刀用在了菜鳥手上,發揮不了它一成的威力,真是糟蹋了這些靈器,你們是哪個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