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 3)

弘安帝隻覺全身力氣突然被抽空了一般,軟倒在地。他喘了兩口氣,想到十六年來苦求長生,到頭來化為泡影,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道,一躍而起,向廣明撲去,道:“賊禿,寡人與你何冤何仇,你竟下這等毒手!”

弘安帝撲到距廣明跟前五尺處,被一堵無形的氣牆阻住,反彈震開,摔向宮桂,宮桂伸手托住,穩住他的身形,正要縮手,弘安帝突然雙手叉向他的脖頸,喝道:“賊禿,寡人跟你同歸於盡,你為什麼還不死?”

宮桂格開他的雙手,喝道:“你看清楚了,是我!”

弘安帝一呆,又叫道:“奸賊,還我珍夫人命來!”

廣陵公主身子一震,腳下踉蹌。

林輕寒道:“殿下,你怎麼了?”

廣陵公主搖了頭。

嚴鳴人道:“瘋子!”伸手一掌按在弘安帝腦袋上,掌麵光一閃,弘安帝登時暈了過去。

廣陵公主叫道:“父皇,父皇!”她雖被弘安帝傷害極深,但父女天性,畢竟難忘。

宮桂道:“他隻是一時暈過去了,一柱香後,他會自然醒來。我師叔在此,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殺人啊。”

廣明冷冷道:“若我不在此,你便可以肆行無忌了。”

廣陵公主對宮桂質問道:“我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宮桂笑道:“你貴為公主,令堂想必是某一位妃子了,深居宮中,見一麵都不可能,我又不認識,無怨無仇,怎麼能說得上害人?”

廣陵公主怒道:“你還抵賴?”她拾起遺書,扔給宮桂。

原來當年宮桂被趕出金蟬寺,一時也沒還俗,在崇國寺掛單,那一年,公主剛出世滿月,珍夫人到寺中還願,宮桂偶見,他本來好色,珍夫人後宮美豔第一,宮桂見了大大動心,便接近弘安帝,並教他法術,弘安帝正求長生不得,封宮桂做太傅,宮桂讓弘安帝將珍夫人賜給他,弘安帝麵上勉強答應,暗中卻謀財害命,企圖用砒霜毒宮桂,這一招當然不行,弘安帝經過“理智”的分析,痛苦的掙紮,隻得答應了下來,不料弘安帝說於珍夫人,珍夫人麵上答應了下來,晚上卻譴開內侍宮女,上吊自盡了,直至第二日早晨被發現,宮桂和弘安帝都落得一場失望,弘安帝豈肯幹休,從後宮中挑了十個美人,又封他為仙鄉侯,榮華富貴,宮桂一時間也無處可去,便答應留了下來,弘安帝為了籠落他,曆年來不停地賜予他美人財帛,宮桂便一年又一年挨了下來。美人對於別人甚是稀罕,但對弘安帝來說,三年一次選秀,美人要多少有多少,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這些年來,宮桂享盡富貴,早已樂不思蜀了,隨著廣陵公主長大,不久前,宮桂入宮指點弘安帝修煉,偶望廣陵公主,廣陵公主與珍夫人有五分相似,宮桂將主意便打到了她頭上。

珍夫人死前冤屈氣苦,卻又敢對誰傾訴,隻得書寫在紙上稍泄心意,卻並非有意將這種醜事泄露出去,珍夫人上吊後,這封書信被她的貼身宮女所得,這宮女出身紀家,跟著珍夫人一起陪嫁入宮,她將這封書信給了紀國舅,紀國舅憤怒之極,然則妹妹已死,揭露出來,對誰也沒有好處,便瞞下這封書信,十六年來隱忍不言,若非廣陵公主又被逼將要走上珍夫人的老路子,他是永遠不會揭露這封書信了,那日廣陵公主出宮向舅舅求助,紀國舅擔心抄家,便將這封書信藏到崇國寺。廣陵公主在看這封信之前,對於父皇的賜婚,她不解,委屈,幽怨,無可奈何。但從崇國寺歸來,尤其是得了七毒絕命針後,決意下嫁那天刺殺宮桂,隻要宮桂一死,不僅報了母仇,還解了自己難處,哪知今晚弘安帝便逼了上來,廣陵公主忍無可忍,終於撕破了臉。

宮桂看了遺書,道:“這又何足為奇?在賭坊裏,賭徒輸紅了眼睛,將老婆壓上再賭一把也是常事,我跟弘安帝交換,那是你情我願,他自願將老婆送給旁人,令堂不堪受辱自盡,我隻是遠遠見了珍夫人一眼,動了心,既沒有威脅,更沒有強迫,怎麼能算在我頭上?你們怪我什麼,我沒吃到羊肉,還弄得一身騷,我也是吃虧人。”

廣明道:“畜生!你做的好大的孽啊。”

宮桂道:“師叔,你這話不對了,我不偷不搶,不拐不騙,不違反師門給我的禁令吧?”

廣明喝道:“滾!”

宮桂微微一笑,架起遁光,衝上半空,化為一道流光,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際,去的遠了。

廣陵公主想起母妃的死,看了一眼弘安帝,不禁心生恨意,為了長生,永圖帝位,先害死了她的母親,現在又出賣親生女兒,如同草芥,毫不留戀,為夫不賢,為父不慈,反言倒打一耙,將公主斥責,理直氣壯,廣陵公主失望,驚詫,憤怒,一時間百感交集,弘安帝畢竟是她父親,廣陵公主無可奈何,母妃與她的仇怨,還有舅舅的死,都記在了宮桂身上,這個無恥之徒,廣陵公主焉不憎恨,隻是她一個弱質女流,豈是他的對手,當下上前,向廣明磕了三個頭,道:“母仇不共戴天,可是弟子卻無能為力,望大師慈悲,收弟子為徒。”

廣明衣袖一拂,扶起她,搖了搖頭,道:“第一,你是女子,老和尚焉能收你做徒弟,第二,你一生富貴,隻怕難挨山中清苦,第三,佛法慈悲,你卻心懷仇恨,不宜修煉佛門功法。你還是做你的公主。”

廣陵公主大大失望。

廣明想經此後,廣陵公主也不能再呆在宮中,不能不將她安置,便道:“這件事跟我寺大有幹係,我可以引薦你到修仙界十大門派之一長生門,掌門夫人薑氏是除落花宮外,人族四大女修之一。”

廣陵公主大喜,她想離開皇宮修行,一方麵是弘安帝逼死珍夫人,又將賣女求容,廣陵公主不恥他的為人,不願再與父皇見麵。另一方麵,珍夫人的死,弘安帝與嚴鳴人都有責任,但廣陵公主不能找父皇報仇,母妃的冤仇隻能記在宮桂賬上,若不是他,怎麼會有後來一係列悲劇。廣陵公主要報仇,便要修真,練好本領。第三,廣陵公主不知上官茗是女子,崇國寺一事後,竟生暗戀之情,但是門不當戶不對,公主婚配,多擇功臣世家子弟下嫁,廣陵公主又怎能抗拒,隻有放棄公主尊榮,離開皇宮,做一平民百姓,得到自由身,方能自由擇婿。

廣明道:“你有什麼要收拾的沒有,我們走吧。”

廣陵公主取出一個錦盒,對林輕寒道:“當日上官公子在重國寺救命之恩,相煩你將這顆明珠送給他。”

林輕寒搖了搖頭,道:“我想你誤會了。”

廣明道:“塵緣難盡,於修煉大不利。”

廣陵公主道:“這一去,未必再能相會,心不盡,緣也盡了。”

林輕寒接過錦盒,心想:“山中修煉無甲子,公主與上官茗未必能再見,又何必點破,她境遇已經夠慘了,不必再讓她失望。”

廣明架起遁術,到了宮外,將林輕寒放下,他帶著廣陵公主去了。

林輕寒心裏不禁惆悵,他呆立了片刻,回到住處,剛推門而去,卻見蕭夢縈站在院中,巧笑嫣然,美目流盼,正對著他進來。

林輕寒將手中玉盒一緊,道:“蕭姑娘降臨,稀客,稀客,但不知為何而來?”

蕭夢縈道:“特來道喜。”

林輕寒道:“什麼喜事?”

蕭夢縈道:“你雪蓮到手,這不要恭喜麼?不過林公子若是雪蓮轉讓給我,那咱們就同喜了。”

林輕寒道:“恕難從命,這雪蓮我自己要用。”

蕭夢縈冷笑一聲。

林輕寒道:“你想硬搶是不是?”

蕭夢縈冷冷道:“你將雪蓮雙手奉上,我還給你些好處,否則敬酒不喝喝罰酒,撕破了臉,沒你好處。”

林輕寒氣往上衝,便想道:“要想雪蓮,你自己來取。”但又想:“我一時氣憤送命,雪蓮還是被她得了,於事無補。”當下強忍憤怒,道:“雪蓮可以給你,但你必須幫上官茗解了毒。”

蕭夢縈冷冷道:“你現在有跟我討價還價的本錢麼?不自量力。”

林輕寒默然。

蕭夢縈笑道:“那日怡紅院,你不是很驕傲嗎?哼,讓我救人你的心上人,不難,你向我磕十個響頭,叫三聲姑奶奶,說一句:‘對不起,小的知錯了,那日是我太狂妄了。’我就高抬貴手,如你所願。”

林輕寒豈能坐以待斃,心中一動,對著蕭夢縈背後叫道:“紅姑,你過來,評評這個道理。”

蕭夢縈回頭看,不見身後有人,忙轉頭,眼前人影一晃,林輕寒已經欺近她身前,雙手成爪,右爪鎖住她左肩肩骨,左爪抓在她天靈蓋上,隻要一勁,五指便可抓入。

蕭夢縈欲抬手反擊,林輕寒喝道:“蕭姑娘,不要動,你再動一動,我左手五指在你頭上抓出五個窟窿。”

蕭夢縈被他暗算,又驚又怒,卻也不懼,喝道:“你敢?我臨死一擊,也能要你的狗命。”

林輕寒笑道:“我不喜歡在別人的要挾下答應什麼,你且試試,看我敢也不敢。”

蕭夢縈叱道:“是男子漢大丈夫的,就應該正麵交鋒,你卻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好不要臉。”

林輕寒笑道:“我師父已經教了我無數次,做人不要迂腐,拿雞蛋跟石頭碰,還正麵呢?什麼大丈夫,那不是傻帽麼?”

蕭夢縈冷冷道:“無恥,難怪上官茗瞧不上你?”

林輕寒心中一酸,這句話正好刺中林輕寒要害,不禁想:“上官茗跟我不合,到底是門戶還是性格?現在若是她,她會不會暗算蕭夢縈?我……”

他這一分心,蕭夢縈感覺他雙爪勁力稍鬆,她身子突然一矮,整個人向後彈出。

林輕寒但覺雙手突空,左手追擊抓出。

蕭夢縈左手中指點出,一道白光如同利劍一般,將他穿心而過。

林輕寒登時陷入無邊黑暗,身子如同牆倒一般,向前撲倒。

蕭夢縈道:“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她抬手一招,玉盒跳起,飛入她手中,她忙打開玉盒,見到雪蓮躺著,觀賞了幾眼,這才合盒,對林輕寒的屍體,道:“我答應紅姑不傷上官茗,已經為她解毒了,你九泉下有知,也瞑目……”話未完,忽然臉上變色,抬頭望西方,但見兩條白光射來,隻聽一個人道:“師妹,你竟然謀財害命,這般作惡,還有天理麼?”

蕭夢縈哼了一聲,架起遁術向東方而去。

那兩人也不下來,直接從空掠過,如同流星一般,向蕭夢縈趕去。

林輕寒被蕭夢縈法力凝聚的冰針術穿心而過,心血流出,浸濕衣服,滲入他懷中錦盒,明珠上剛染上一滴心血,登時大放光明,緩緩升起,清光照耀,如同鍋碗倒扣一般,籠罩林輕寒全身,漸漸傷勢痊愈,乾坤珠忽然化作一道流光,射入林輕寒眉心泥丸宮。

林輕寒一隻腳剛踏入鬼門關,被乾坤珠硬生生拉了回來,感官世界也發生異變,但見四麵是無盡大海,自己處在一塊大礁石上,風和日麗,長空無雲,碧波不興。

林輕寒心想:“這是哪兒?”這一念剛畢,天空中忽然出現一幅影像,如同海市蜃樓一般,上萬人正在舍生忘死的廝殺,好一場大戰,寶光法術縱橫,烈焰黑煙彌漫,人色各異,或三頭六臂,或背生雙翅,或胯下異獸,一方人麵整齊,另一方猙獰,麵色或紅或黑,雙方奮勇爭先,一方隻數十人,另一方成千上萬,卻落在下風,被對方如砍瓜切菜一般屠戮,傷亡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