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洋河鎮的蘆葦迎風飄蕩,銀白色的蘆葦花如同婀娜多姿的少女一般翩翩躚躚,煞是好看。
雞鳴三遍,天邊還沒有露出魚肚白。
徐家的祖宅內,砰的一聲巨響,孫氏一腳踢開偏房脫漆的木門,急急的走了進來,昏暗的屋子內三兩隻燃燒的蠟燭隨著帶進來的風搖曳了兩下,似乎被這巨大的聲音給嚇住了一般。
新換的鮮色的紗帳內,床上的人兒已經連著躺了三天,床頭的大紅喜服依舊整整齊齊的疊放在那裏,沒有絲毫動過的痕跡。孫氏眉頭一皺,高舉的手卻又輕輕的拉開紗帳:“真真,我知道我是半路上當了你的母親,和你不親很正常,你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也不恨你,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你奶奶以後怎麼生活,如果你不嫁,你給你二妹和三弟留了後路了嗎?再想想你五歲的寶妹,還指望著你給她帶來好生活呢!”徐慧珍躺在床上,看著高處俯瞰自己的那張醜惡的如同修羅一般的臉,她的嘴角就不由得泛出了冷笑。“奶奶已經被你氣的癱瘓了,寶妹發燒燒壞了腦子,與其這樣痛苦的活著,還不如幹幹脆脆死了來的好,至於其他的人,你看,我連自己都不在乎了,就更不在乎那些不相幹的人了!~”她的話輕飄飄的,滿是絕望。
“哼,小蹄子,今兒你是嫁也的嫁,不嫁也的嫁!別以為你絕食就可以嚇住我,老娘告訴你,就算你絕食死了,那也的先進了劉家的門,成了劉家的鬼!”說罷她恨恨的將那一疊喜服抱起來,扔在了徐慧珍的臉上。
腳步聲遠遠的就出去了,房門啪嗒一聲響,又重新落了鎖。門口傳來幾聲壓抑的嘀咕之後,又重新陷入了安靜,這暗夜裏的寂靜如同最凶猛的猛獸,將徐慧珍的靈魂也一起吞噬,帶入深淵。想著往日的種種,她的眼淚如同噴泉一般止不住的往外冒了出來,眼前的燭火也變得模糊。
“喔喔喔~”又是一聲雞鳴,天窗上開始透出白色的光芒來。
想著還被扔在柴房的奶奶,還有幼小的寶妹,“萬般皆是命!”徐慧珍閉上眼睛重重的歎了口氣,她咬了咬唇,掙紮著坐了起來。人一旦下了重大的決定之後,就會變得更加的決絕,不撞南牆不在回頭。她一件一件的將喜服穿在身上,三天沒吃飯,她拖著沉重的身子,坐在梳妝台台前。
“勞煩張媽媽進來給我梳洗吧!”她輕輕的說道。說罷門外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苦一張臉的走了進來。
張媽媽滿臉憂心,“珍姑娘,想開點就好了,你看你長得這麼漂亮,又年輕。往後的好日子還等著你,怎麼就那麼傻想不開呢?熬過了這苦難,說不定……”
描眉梳妝,薄施粉黛,徐慧珍沒有回答,兀自決絕的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杏眼桃腮,瓊鼻下一張鮮豔的嘴唇妖媚的帶著神秘的吸引力,如同怒放的火紅玫瑰一般。凝脂一般的皮膚仿佛帶著水一般,吹彈可破。五官精致在這十裏八村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隻是此刻她恨不得自己長得就像是無鹽女一般醜陋,那樣子也不會被劉家那個六十多歲的色眯眯的老財主給看上,更不會被那個狠心的後娘賣進劉家那個大火坑!
張媽媽沒得到徐慧珍的回答,又繼續說道:“珍珍,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你可三天沒吃啥東西了,不然可熬不到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我們啊,不指望將來了,把眼前的日子過好就好了。”哎,她也重重的歎了口氣,“珍珍這個苦命的孩子,你一定要把這一關挺過去!人生啊,多得是坎啊!”張媽媽溫柔的摸了摸徐慧珍的後腦勺,帶著安慰。說著她將一盤子桂花糕遞到徐慧珍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