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停在一棟位於郊外的醫院前,孔子西從車上走下來,抬頭。入眼的便是一片如雪的白。
說是醫院,不如說是極大的別墅,鐵門大開,但是有一條純黑的大狼狗在門邊走來走去,粗粗的尾巴一甩一甩的,看見有生人靠近就會齜著嘴,露出尖銳的獠牙。
孔子西小心地沒有靠近它,按下門鈴,以往這樣都沒事,但是今天這狗不知發了什麼瘋,突然就張開血盆大口撲向她。
她淡淡地看了狗一眼,後退半步,腳下蓄力,準備等狗一靠近立刻把它踹飛。
“菲爾,回來!”一個帶著笑意的溫潤男聲從不遠處傳來。菲爾立刻停下攻勢,轉身屁顛屁顛地跑回去,兩隻前腳搭在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身上。男人拍拍它的腦袋,寵溺地笑,“你看,客人都被你嚇壞了,快去吃飯吧。”說著放下兩隻狗爪子,朝孔子西走來,“阿西,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了,王醫生。”孔子西回以一笑。
王醫生名叫王玥,年齡在三十和四十之間,眼角有淡淡的笑紋,明明還很年輕,卻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教授,整天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給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你最近感覺還好吧,需不需要我給你做個檢查,最近新進了一批儀器……”
“不用了,”孔子西立刻打斷他,“我來看看任天,他在哪裏?”
“……花園。”
孔子西一得到有用消息立刻和王玥擺手說拜拜。
王玥是富二代,精神科專業畢業後沒有去醫院工作,反而花了所有的積蓄在郊外買了一個別墅群,免費接治各種精神病人或有心理疾病的人。據他的說法是因為好奇,他對精神病人的精神世界很感興趣。
她也曾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那真是一段不美妙的記憶。王玥總喜歡逮她做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實驗,讓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小白鼠,王玥每日磨刀霍霍思考該往哪裏下刀。
她熟門熟路地來到花園。和楊家無邊無際熱烈如火的玫瑰地不同,這裏是百合的樂園,無盡的純白像是漂浮在人類心靈的淨土上,隻要置身其中就能感受到從身到心的洗滌。
一片純白中,一個同樣一身純白的人正在澆花。微微刺眼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反射出一張精致到極點的臉龐,正是任天。
他麵含微笑,姿態從容淡雅,澆完一壺就走到幾十米遠的水井邊重新打水,再返回澆水。如此往複,麵上沒有一絲厭倦,像是已然超脫的世外之人。
孔子西不忍心破壞這美好的畫麵,就停在花園外。等了整整一個上午,任天終於把花全部澆好了,這才發現在不遠處衝他微笑的孔子西。他情不自禁暖暖一笑,那笑容純淨無暇,絕美得令人窒息。
“剛學會的,來嚐嚐。”
任天將一小杯茶推到孔子西麵前,眼裏帶著淡淡的期待。
孔子西不懂茶,隻知道泡茶是有閑情雅致的人做的事。她將茶杯湊到嘴邊,先輕輕一嗅,大約是香的,但是帶著微微的澀。她小口抿了一口,立刻皺緊眉頭,但覺得這樣很不禮貌,趕緊讓自己的麵部表情舒緩下來。
任天雖然一直在整理茶具,但同時也在分神觀察孔子西,看見她的一係列表情忍不住“撲哧”一笑,“阿西,你還是這麼可愛。”
孔子西臉一紅,側頭努力嚴肅道:“請不要用可愛形容我,否則我會認為這是你覺得我不夠漂亮的安慰詞。”
他一愣,笑得更歡暢了,從胸腔發出的笑聲悶悶的,卻格外真實。
孔子西看著這樣的任天,目光逐漸柔和下來。等他笑夠了,才拿過他手裏的茶壺,往他麵前的茶杯注茶水。她的動作生澀,甚至略帶笨拙,但是神情格外認真。一小片茶葉隨著茶水流出,在茶水上飄來蕩去,孤零零無所依。
“回來吧,任天。”她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茶葉,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