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她走在小區的甬路上,鵝卵石鋪就的甬路踩在腳上很舒服。突然她朝著草坪上一撇,眼睛發出驚喜的光,順著眼神瞧見的方向,她快步走到草坪中間。一顆婆婆丁正藏在草坪深處,沐浴著陽光,懶懶的趴在地上。
她蹲在地上,像久別的老朋友那樣與婆婆丁攀談起來。
她撫摸著婆婆丁那件綠色的裙裾,每一個褶皺都有一段難忘的往事。今生與婆婆丁有不解之緣,今生將與婆婆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撫摸著婆婆丁,她的眼睛濕潤了,望著上天派來愛的使者,這個不起眼的小花兒伴隨著她走過心酸的童年……
那一年她八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突然母親得病住進醫院,無憂無慮的年紀,在醫院門口還跳著皮筋,哼著流行的歌曲。
突然,母親的病房人頭攢動,醫生護士交替穿梭,各種儀器叮當作響,大針管小針管齊上陣。兩歲的弟弟被人從母親幹癟的乳頭上強行抱下,一張白床單將母親的臉蒙上,就這樣不知道什麼是永遠,不知道什麼是天堂什麼是地獄的她,就永遠與母親陰陽阻隔,她和弟弟一日之間就由掌上寶,變成了路邊的草!
那一晚,她感覺孤苦伶仃。不是姥姥將她緊緊相擁,她一定會神不守舍。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一條大黑狗臥在她的床前,用舌頭舔著她的臉頰,用前爪愛撫地梳洗著她蓬亂的頭發。她嚇得一動不敢動,驚出一身冷汗。不是姥姥喊醒她,她會尿床。
在姥姥的懷裏她感覺溫暖,有母親的溫度。當她把這個夢講給姥姥聽,姥姥老淚縱橫:那是你媽保護你,你媽屬狗屬大黑狗,苦命的孩子,你媽臨去那個世界也牽掛你。姥姥絮絮叨叨地說。
似懂非懂的年紀,聽不懂姥姥說的話。但媽媽沒有了永遠不會來了,她深有體會。
第二年父親續娶,家裏迎來了年輕的繼母。繼母因為不能生育,被前夫休妻。父親認準了不能生育才迎娶入門。
繼母進門,首先對她規整。不能貪睡貪吃,要熱愛勞動。於是,家裏養了幾隻小羊,幾隻兔子,幾隻小雞,還有一頭小豬。
這些小動物的喂養任務就落在了她的肩上。當一聲鳥鳴劃破晨曦,天邊朝霞泛起紅光。她已經蒯著小筐牽著小羊走在山間的羊腸小路上。
太陽升入地平線,她已經到了一個小山坳裏,將幾隻小羊放在那裏,看它們吃草嬉戲。小羊們吃草嬉戲,她則拿著小刀蹲在地上尋找婆婆丁。之前媽媽在的時候從來不讓她進入深山,也不讓她剜菜,她無憂無慮的隻知道要吃的,跟同齡的小姊妹們瘋玩。
如今,母親不在。她就像腳下的小草,任人踐踏任人剜取。昨天還不認識什麼叫婆婆丁的野菜,今天早上就被繼母教誨一番:那個身上開著小黃花,葉子層層疊疊地全趴在地上的野菜叫婆婆丁。你把婆婆丁用刀與地麵割斷,抖落泥土裝進小筐裏,等小羊吃飽了太陽落山了你再回家。
“小白菜啊,地裏黃啊,三兩歲沒了娘啊。跟著爹爹還好過啊,就怕爹爹娶後娘啊……”淒厲的歌聲從山那頭傳來,好像是一個男孩兒在唱。她小嘴緊抿,難過得想媽媽。
她望著天空發呆,想著媽媽。如果媽媽在,她會懶在被窩裏,嚷嚷要吃這吃那。如今早飯還沒吃,就被繼母趕到山坳裏,還命令今天必須剜滿一筐菜。
拿出小刀,蹲在草地裏尋找婆婆丁。突然一朵小黃花兒進入視線,她迅速地用刀將那個叫婆婆丁的野菜剜在手裏,捧起那朵小黃花兒,緊緊地貼在臉上。
深深吸上一口氣,嗅那小花兒的芬芳。愛不釋手地將婆婆丁放在小筐裏,接著第二顆婆婆丁藏在小樹下,第三顆在岩石下,第四顆……
小手不停的剜著,小筐裏的菜越聚越多。突然發現不遠處,成片成片的婆婆丁向她招手,她緊跑幾步,用小刀不停的剜。
日升三竿,饑腸轆轆。她餓得發慌,想回家吃飯。突然一個聲音讓她不寒而栗:將小筐裝滿,等小羊吃飽,太陽落山再回來。
她餓得胃腸直打架,轟隆隆作響。拿一顆婆婆丁放入口中,咀嚼著苦澀讓她痛苦不止,但為了生存需要,當前是填飽肚子。她吞咽著婆婆丁,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個草。婆婆丁不能充饑,也不能頂餓。她在樹根下找到幾個傘狀的蘑菇,白白胖胖的蘑菇比婆婆丁好吃多了,也容易下咽。於是狼吞虎咽起來,這時山後邊那個那男孩兒走來,看見她吞咽蘑菇,便戲謔起來,笑著說:小丫頭你真行,在這偷吃蘑菇,你家在哪旮旯住,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了,我怎麼沒見過你,看看你吃的是什麼蘑菇?還好不是毒蘑菇,如果是毒蘑菇你小命早玩完了。”
“我吃什麼,管你什麼事,不用你管。”她望著那個陌生的男孩兒,用手抹抹嘴轉身就跑。
“嗬嗬,這小丫頭有點意思你幾歲了,你是不是沒吃飯啊?別跑,我不是壞人。怎麼我不像乖孩子嗎?”說著牧童擋住了紫衣的去路,紫衣卻生生地望著他。
“這個地盤是我的,你來了怎麼不向我報道呢?知道你不懂規矩,嗬嗬,今天繞了你,我這裏有幾個鳥蛋……”牧童說著從兜裏掏出幾個鳥蛋,拿出炫耀。
“你躲開,我不認識你,離我遠點。”紫衣將小拳頭攥得緊緊地,隨時保衛自己。
“我這幾個鳥蛋是用火烤過的,可好吃了,你如果告訴我你家在哪,叫什麼名字,說不定我一高興就給了你。”男孩兒頑劣慣了,每天放牛沒人和他說話,今天突然遇見她這個小丫頭,他高興地露出了孩子的本來麵目。
“不說是嗎?不說沒得吃,說了才有鳥蛋。”牧童邊說邊拿眼睛溜著眼前這個小丫頭,他發現這個小丫頭嘴緊抿,眼睛盯著他手裏的鳥蛋,還仿佛聽到了她肚子在咕咕叫。
“這麼好吃的東西沒人要,我自己留著了。”牧童說著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在那折騰一會兒,揚長而去,那大石頭上留下幾個鳥蛋。
她手顫抖著,走近鳥蛋。望著鳥蛋肚子有個聲音在說:快拿過來,放在嘴裏吃掉。
她看看四周無人,拿起鳥蛋趕緊扒皮,扒掉皮的鳥蛋光滑細膩,更勾起食欲,何況已經是饑腸轆轆。放在嘴裏都沒細嚼匆忙吞下……
“嗬嗬,你偷吃我的鳥蛋,你再不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這會兒我真的不客氣了。”牧童不知道從哪跳出來,嚇了她一跳。
她含著眼淚說:你別走近我,我告訴你名字就是了,我叫紫衣家在山那邊的小鎮子裏。
“嗬嗬,早說嘛,何必讓我來回跑幾趟,躲在大樹上看你偷吃鳥蛋。”原來牧童沒有走遠,是爬在樹上偷看這個小丫頭呢。
“我叫牧童,今年十三歲了,家在山裏邊住。你如果乖乖的聽話,我可以告訴你這個小山坳許多秘密”。這個男孩子,就是剛才在後山唱小白菜的孩子--牧童。
小孩子很快就混熟了,紫衣介紹了自己,如何失去媽媽,和弟弟倆成了沒媽的孩子。牧童也介紹了自己,原來牧童和紫衣一樣的命運,他也是失去母親,被繼母虐待……
紫衣與牧童這兩個孩子在山坳裏相聚,一根藤上長著兩條苦瓜,相同的命運讓她們在山坳裏相識。
第二回
幾隻鳥蛋怎麼果腹,卻勾起那餓來。
這時牧童遞給她一個土豆,那土豆的皮被火烤的黢黑,她學著牧童哥哥的樣子將黢黑的皮扒掉,露出黃黃的瓤,咬一口真香!
紫衣吃牧童的鳥蛋,囫圇吞棗連滋味都不知道就吞到肚子去了。這次吃烤土豆卻慢慢地咀嚼著,真香真甜。這是她失去媽媽後吃到最好的食物,也是第一次在荒郊野外吃東西,在她幼小的心靈裏打下深刻的烙印。
烤土豆風卷殘雲般入肚,她感覺口渴。這時牧童哥哥帶她走進密林深處,在一堆石頭旁一個泉眼在緩緩地流淌,泉水順著山坳低處流下遠方……
她學著牧童的樣子,用手掬起一捧水放入口中,一股從沒有品嚐過的甘甜沁入心房,感覺心裏豁然開朗。自從媽媽走後她第一次這麼開心地笑了,她的微笑很迷人。紫衣的長相隨了媽媽有一雙美麗的丹鳳眼,那雙丹鳳眼會笑著說話,是大人們喜歡她的原因之一,也是繼母討厭她的理由:一個女孩子總是笑眯眯的,等到了青春期還了得,還不把男人都都勾到家裏,敗壞門風。
紫衣與牧童在泉眼前喝足了水,用手抹抹小嘴,然後繼續他們的放羊、放牛挖野菜。
當太陽懶懶洋洋地墜入地平線,天空的晚霞美麗的綻放。紫衣趕著幾隻小山羊胳臂蒯著一筐野菜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進家門,繼母見小筐已滿,就讓她把小羊們圈進羊圈。她把野菜倒在小院子,任繼母檢查。繼母隨意地亂翻,突然大嚷起來:你這個丫頭,我和你說了多少遍,要開黃花的,要葉全趴在地上的,你看看你還把苦麻子也剜來,你小小的年紀做事那麼不用心。
紫衣諾諾地說:我看見它們都一樣,用刀切斷後切口都冒白漿。我品嚐過味道一樣,所以我就剜了。
紫衣不敢說那是牧童告訴的,牧童告訴她苦麻子也可以喂雞喂豬。隻是人不能吃太苦,所以她剜了許多。沒想到繼母火眼金睛將它們認出,在繼母眼皮底下活著真得加萬分小心。
晚飯已經做好了,父親下班。繼母像百靈鳥似的與父親談笑著,還說著弟弟如何如何的乖,聽得父親臉上綻開菊花兒。
紫衣給父親打了一盆洗臉水放在天井裏,然後從屋裏拿出一條毛巾搭在肩上,她要看著父親洗臉,一天中這是最美妙的時光。父親洗完臉,接過紫衣遞過的毛巾,愛撫地揉揉她的頭發,她感覺很滿足。
飯桌上,繼母給弟弟夾著菜,兩歲的弟弟在繼母的懷裏享受著母親般的待遇,讓紫衣心裏酸酸的。才兩歲的弟弟生母的模樣恐怕早忘記得一幹二淨,她記憶猶新那天晚上弟弟趴在母親身上,用小嘴吮吸母親幹癟的乳頭,母親已經奄奄一息。當護士將弟弟生硬的從母親的乳頭上分離的時候,弟弟那任性的嚎啕大哭讓在場的人痛哭不止。
一奶同胞,骨肉親情。雖然紫衣小,但她懂得。她寧可自己受苦,也讓弟弟得到快樂。
飯桌上簡單的飯菜,紫衣不敢伸筷,低頭吃著碗裏的飯。父親給她夾了一塊肉,繼母狠狠地瞪著她。她不敢將肉放在嘴裏,夾給了弟弟。繼母誇讚到:紫衣好乖,知道疼弟弟了。
“我女兒就是懂事,爸爸再夾給你。”父親很高興,紫衣給他爭氣。
她吃著父親夾給她的菜,不敢抬頭看繼母的眼神。繼母也給她夾菜,她分明聽到了繼母的教誨:在飯桌上,不許你像從前那樣,自己想吃什麼就夾什麼?我給你夾什麼你才能吃什麼?
她不希望能吃到什麼大魚大肉,隻是希望吃飽。在山坳裏饑腸轆轆讓她飽嚐餓的滋味……
那一夜,她很快地入睡。在夢中看見了媽媽:媽媽上衣穿天藍色底白色雲卷花兒圖案,下身穿毛藍褲子,一雙白涼鞋帶些坡跟,凸顯媽媽婀娜身姿。一雙又黑又亮的大辮子在腰間左右搖晃,那辮梢的蝴蝶結隨著辮梢的搖擺蹁躚起舞。媽媽彎下腰,用手撫摸著她,笑眯眯地看著她,突然將她攬在懷裏,並親吻著她,她也撒嬌般在媽媽的懷裏尋找媽媽的乳頭。然後忘情地喊著:媽媽,媽媽,你讓我好想啊,你去哪裏了,去的那麼久……
“快起來,天已經亮了。小羊們已經餓了,怎麼叫你就是不起床啊?”繼母的叫聲打碎與母親相逢的好夢,她揉著惺忪的眼睛,望著繼母,掐掐自己的腿好疼,原來剛才真是夢!眼前才是現實,在繼母眼皮底下生活才是現實。
她連忙一軲轆爬起,慌忙穿好衣服。臉都沒洗,頭發也沒有梳就帶著小羊蒯著筐進山了。八歲的女孩兒,在母親身旁撒嬌的年齡,因為失去媽媽淪落在繼母眼前,她要進山剜菜,她要去小山坳放羊。
此時恰逢五月初,那早開的桃花、梨花已經飄落,綠葉站滿枝頭,在枝頭深處隱約可以看見花諦上已經有豌豆大小的果實在悄然生長。路邊的小草好像歡迎她似的,迎著風向她招手。草叢裏的野花也向她頻頻點頭示意友好,也許人們說:這孩子真可憐,太陽還沒升入地平線就進山了。其實她認為進山是她一天最好的時刻,她可以在泉眼邊洗臉梳頭打扮,渴了喝泉眼裏的水,餓了吃蘑菇野菜,困了枕著石頭曬著太陽睡覺,沒準在夢鄉會遇見媽媽。
走在熟悉的羊腸小路上,褲腿已經被露水打濕。她深深地呼吸,感覺在這裏她的心空才晴朗。走在這裏才能像人一樣,沒有謾罵沒有白眼沒有巴掌打在臉上。孩子就是孩子,望見野花朝著她笑呢,就蹲下親吻,仿佛和媽媽撒嬌一般。小羊跟在她的身旁,吃著地下的青草,這時一縷晨曦已經打在她的身上,一張晨圖在大自然的巧手中正在描繪。那個叫紫衣的女孩兒,成了美麗圖畫裏的風景。
就這樣走走停停,穿梭在芳草間,流連在野花兒中,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山坳,她將幾隻小羊放在那裏任由它們吃草嬉戲。她走到泉眼邊,蹲下身子。捧起一捧水放入口中,咕咚咚的吞咽聲讓她酣暢淋漓。然後捧起一捧水潑在臉上,用小手仔細地清洗,那泉水清澈得如一麵鏡子,那鏡子裏的小女孩好俏麗。美麗的丹鳳眼正朝著她笑呢,她也向那小女孩做個鬼臉,得到回應了,她笑得很開心。
洗好臉,將蓬鬆的頭發散開,用十個指頭做梳子,仔細地梳理著有些發黃的頭發。不知道怎麼的,媽媽活著的時候,頭發還烏黑錚亮的,如今成了黃毛丫頭!是她年小不曉事,缺乏營養才讓頭發發黃。就這樣在泉水旁精心打扮自己,是一天最快樂的事,女孩兒愛美,與生俱來。
第三回
對著泉水這個鏡子梳洗打扮一番後,紫衣的俏摸樣顯現出來。她有媽媽的影子,她將來一定出落出水靈靈的美女來。
梳洗打扮完畢,她開始剜菜,這小山坳裏的野草多得如天上的星星,隻要一蹲下就有那開著黃花兒的婆婆丁向她招手,紫衣真是愛不釋手。一顆一顆挖起來,忘記了繼母那惡狠狠的眼神,也忘記了口渴和饑餓。
這時一顆白皙細嫩的蘑菇進入她的視線,她輕輕地用刀割斷蘑菇的根部,拿在手中,然後頂在頭頂上,當做雨傘玩了好一陣。八歲貪玩的年齡,一頂蘑菇一朵小花兒都會令她欣喜若狂。陽光下那小臉粉嘟嘟的,實在招人喜愛。
眼看著野菜快剜一筐了,太陽也升得老高。她眯著眼睛看太陽,感覺眼睛發花,心跳加快,一陣眩暈。她忙咬一口那朵白皙細嫩的蘑菇,細細地咀嚼,然後慢慢地吞咽。蘑菇燉小雞美味無比,蘑菇小白菜湯異常鮮亮。可生生地吞咽剛采來的蘑菇,想必不那麼好吃,也不好吞咽。一陣哽咽讓她的淚水盈眶,她忙跑到泉眼邊,掬起一捧泉水放入口中,那蘑菇才順暢地入胃。在泉眼邊她發現了一簇簇天天,那天天還沒有成熟,那如黃豆大小的果實,還泛綠。她忍不住那餓,顧不了許多。忙采擷一些放在口裏,那滋味青澀略帶酸,不好吃。
“眼下五月,等過了一兩個月那天天才好吃,那時候采擷一把放在嘴裏甜甜酸酸的。”嘴裏咀嚼著青澀的天天,耳邊回響牧童告訴自己有關天天的秘密。
此刻,好餓啊,天天填不飽肚子,蘑菇裹不了腹。她思念起母親,如果母親在,這會兒她上學了,坐在學堂裏,和同學們背九九表,朗誦課文。放學後,媽媽一定等在門口,迎接小學生回家。她被媽媽牽著手走進家裏,坐在暖暖的炕上,吃著媽媽親手做的飯菜。那米飯香甜,那餃子可口,那麵條勁道,那烙餅酥脆,那肉……想的直流口水!她抬頭望著藍天,突然那潔白的雲彩幻化成一個大烙餅,幻化成一個大燒雞。她留著口水,朝著藍天方向伸手,真希望手再長一點,能觸摸到那些美食。
最終沒有觸摸到大烙餅,它變成星星點點仿佛美麗的糖果灑落在天際間,大燒雞變成了小羊成群結隊地漫步在小山坳,她無力地跌坐在大石頭上,看著那幾隻小羊無憂無慮地吃食嬉戲。她好想做一隻小羊,沐浴陽光撒歡在這片綠草青青中。
再次遙望藍天,藍天上那些灑落的白雲或聚或散,變幻著形狀,由開始的大烙餅變成星星點點的糖果,現在又變成了棉花糖。她多想隨白雲遨遊在藍天,在天的那邊找到媽媽。恍惚中,她見到媽媽,媽媽還是那麼美麗,那麼年輕。兩條大辮子依然垂在腰間。媽媽撫摸著她的臉,親吻她的發梢,將她攬在懷裏,和她說著離別的相思。八歲的孩子,不懂得什麼是相思,隻懂得想媽媽!
這時媽媽從懷裏掏出一張酥脆的烙餅,那餅中間還夾著紅燒肉。撲鼻的香,她伸出小手,接過烙餅,剛想咬一口。就聽有人說:大白天不剜菜,竟偷懶,躲在這裏曬太陽。
她恍惚中,那夾肉的烙餅被人奪走,一急醒了。原來一夢!
剛才說話之人是牧童,牧童站在紫衣麵前,他左手拿著燒好的土豆,右手握著燒焦的野雞。剛才夢裏的肉香餅香就來自牧童的手裏。
“快起來,別懶啦,趁熱吃吧,我剛烤好的。”說著牧童將土豆和野雞放在石頭上,他拿起一個土豆遞給紫衣,自己也拿起一個,紫衣學著他的樣子,將黢黑的外皮剝掉,那金黃的瓤直勾起肚子裏的饞蟲,她忙咬上一口,那香讓她終生難忘,就是到了暮年,也忘不了小山坳那烤土豆。可能是餓極了,也可能在小山坳吃烤土豆,那土豆的美味才真正發揮到極致。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個土豆,接著牧童遞給她一個野雞腿,那香堪比土豆十倍。她平生第一次吃野雞,還是在這沒有人煙的山坳裏。她咬一口,都舍不得吞下,細細地咀嚼,慢慢的品味。害得牧童說話了:紫衣,你快點吃啊,小丫頭吃東西就是慢吞吞的。
“知道了,我快吃。”紫衣忙把一塊雞肉吞下,那肉很順暢地入胃,沒用泉水做媒。
紫衣和牧童飽餐一頓後,紫衣感激牧童送食物給她。她說:牧童哥哥感謝你的鳥蛋,鳥蛋什麼滋味我都不知道就吞下了。我昨天做夢還夢見吃鳥蛋了,我還和你上樹掏鳥蛋,可好玩了。”
“那我教你上樹,你敢嗎?“牧童真的想教紫衣爬樹。
“我怕,才不學上樹呢,像猴子似的,怕手臂變長。“紫衣真的怕那高高的樹,怕自己被狠狠地摔下。
小孩子吃飽了喝足了,就有精神了。
“牧童哥哥你的烤土豆真好吃,野雞也是第一次吃過更好吃。你是怎麼逮到野雞的?”紫衣突然感到牧童哥哥真厲害,那滿山飛的野雞他都能逮到。
“我嘛,嗬嗬,我是這麼逮的。”說著牧童哥哥從兜裏掏出彈弓來,將一個鋒利的竹片放在彈弓囊裏,猛地一射那竹片像風一樣呼嘯著飛出釘在不遠的大樹上。
“牧童哥哥你能射中樹上唱歌的鳥嗎?”紫衣突然有了孩子的那份好奇心,她期盼能親眼目睹牧童哥哥射殺野味的絕技。
“小菜一碟,你瞧好吧。”話落彈弓射出,那樹枝上剛才還高唱的鳥兒被射下,牧童忙撿起,拿給紫衣看。
“牧童哥哥你真棒!我可以試試嗎?”紫衣看見牧童哥哥玩彈弓玩的指哪射哪,真是神了。
“可以的。你太小沒有勁,所以射不遠。不過你別急,慢慢練練就好了。”說著,牧童哥哥將彈弓遞給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