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辣手摧花心意焦(1 / 3)

花蕊夫人道:“你背叛一次正義也不行麼?”

穀滄海道:“此便如何可行?”

他們這等談判,可說是千古以來,最奇異以及最冷酷的談判了。隻因這刻他們熱烈纏綿方畢,尚是**相擁,說的卻是殺死其中一個人之事。

花蕊夫人道:“穀滄海,你饒我命,我定必有以報答你的……

穀滄海道:“你報答我?用你的**麼?”

花蕊夫人愁眉苦臉地道:“不管什麼都行,我可以永遠供你一個人取樂,絕對保持秘密。我再也不為非作惡,隻安安份份的等候你的大駕光臨。”

穀滄海道:“奇怪,你別忘記你是一教之主,勢力曾經割據半邊天下,豈可表現得如此貪生怕死賠笑於人?”

花蕊夫人道:“去你的,除了你之外,尚有誰知?”

穀滄海道:“如果還有別人在聽,你就不肯求饒了,是也不是?”

花蕊夫人道:“你休把話題支開,到底行不行?”

穀滄海道:“不行。”

他回答之速度,以及語氣之堅決,連穀滄海他自己也大感意外地吃了一驚。因此花蕊夫人的震驚,便更不足為奇了。

這時候他們仍然摟抱緊緊的,耳鬢廝磨。

自從他對這個赤身教主動情,與之熱烈纏綿,以迄如今,無不是最**蝕骨的滋味。

這個當代尤物,即使僅僅抱在懷中,便能生出特別醉人的味道。因此,若說男歡女愛之事,真是一種享受的話,那麼這個花蕊夫人,稱得上享受中的享受了。任何男人嚐過她的滋味,都不會否認此說。

穀滄海的拒絕,實在是像個魔鬼一般殘忍冷酷。他自己也知道,突然感到對方隱隱傳來一股殺氣。

這也是他認為合理的反應,當她確實知道自己難逃一死的命運時,她能不奮起作因獸的一擊麼?

奇怪的是他雖然感到她發難在即,卻沒有先發製人,甚至沒有運起天魔心功護身。

兩人目光相觸,花蕊夫人但覺對方身軀一震,接著便沒有其他動靜了。原來她已施展絕藝,製住他的穴道。

她的手指不敢離開他的背骨大穴,因為穀滄海的本事,她素所深悉,隻要鬆開手,馬上就能動。

她知道穀滄海這回不動則已,動則將使她香消玉殞,返魂無術,所以她隻好把他抱得更緊。

雙方的目光仍然糾纏在一起,花蕊夫人道:“你實在使人想不透,為何你的眼中,射出如此溫柔的光芒?”

穀滄海隻是全身動彈不得,失去任何抗拒之力而已,嘴巴仍然能動,也能夠發音說話。

他緩緩道:“你一向如此善測人心的麼?”

花蕊夫人道:“當然啦,我把天下的男人,都分門別類,細紉研究。所以我對任何男人的心理,都能見微知著,一目了然。”

穀滄海道:“我屬於哪一類型?”

花蕊夫人道:“我最害怕的那一類,同時對我個人來說,你卻是我第一個真正愛上的男人,這真是可悲可伯的事。”

穀滄海眼中射出不悅之色道:“我是你最害怕的類型?這樣說來,你以前也曾遇到過像我一般的人了?如若不是,從何而有類型可言?”

花蕊夫人道:“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像你,我隻不過把你另一種類型的混合起來,變成一種新的類型而己。”

她停歇一下,又道:“有一種人,天生正直剛強,嫉惡如仇。這種人在失足之後,既不忍心殺我,唯一的方法,就是自我以求解脫。”

穀滄海哦了一聲,心念轉動,但覺自己極像這一類的人,因為他之所以完全不加戒備,任她製住,還不是潛意識中想要自殺麼?

隻聽花蕊夫人又道:“另外又有一類人,他也祟尚正義,為了真理公道,可以損棄自己的生命。不過他在私生活方麵,卻不謹嚴。因此之故,往往容易感情衝動、為美色所迷,暫時拋棄了正義公理,縱情享受,這等人的結局變化甚大,有時會忽然悔悟,再行奮發雄飛,有的則從此沉淪下去,變成腐朽無用之輩……”

穀滄海心中歎息一聲,忖道:“我的確也有些像這一類型之人。”

花蕊夫人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當她這樣做之時,身軀不免賂有移動,因此那豐滿和充滿彈性的胸部,便在穀滄海健壯的胸膛上,發生磨擦。這種感覺,既刺激,又舒服,穀滄海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花蕊夫人又道:“你呢,仿佛是這兩種類型的混合體,至於你確確實實是怎樣一個類型的人,我可不敢下斷語了。”

穀滄海聽了這話,比較寬慰一點,忖道:“你如測不透我,諒必不肯馬上動手殺我。”

他這個判斷,並非憑空而來,也不是自求安慰的歪想,隻因他深知像花蕊夫人這種專家,對於她最擅長的學問,若未求得最正確的答案,她決計不肯放過。何況似他這等對象,世上真是難得。

花蕊夫人凝眸尋思了一下,突然道:“你比唐天君還要可惡。”

穀滄海嘲笑地瞧她,道:“真的麼?”

花蕊夫人道:“至少他並不打著種種令人厭恨的旗號,而你……”

穀滄海道:“我怎麼樣?假如唐天君要殺你,你決不在乎被他玩過之事。可是對我卻小氣得多了。”

花蕊夫人道:“當然啦,他擺明是個魔君,行事必定惡毒冷酷,而且不須講理。但你卻是個大俠客,是正義的化身。那麼,你豈可做出不公平不合理之事來。”

穀滄海仍然用嘲笑的聲音說道:“這樣說法,未免對壞人太縱容了,亦未免對正人君子大嚴厲了,照你的道理與想法,則我寧可幫壞人中的正人君子。”

花蕊夫人皺眉道:“假如應真聽了這話,不知作何想法?”

穀滄海隻笑一笑,立刻移轉話題,道:“現在我已被你製住,生殺由你,隻不知你如何決定?”

花蕊地人道:“我早就有了決定,但在親口告訴你之前,我要你先答複我一些問題,你願不願答複我呢?”

穀滄海道:“這有何不可。”

花蕊夫人道:“我且問你,當我動手之時,你竟然全無警覺麼?”

穀滄海道:“你這一問究是什麼意思?”

花蕊夫人道:“以你如此機警多智之人,居然全無警覺麼?”

穀滄海道:“你把我估計得太高了,不過,在這一件事上,我當時的確有了警覺,因為你早已明白告訴我。”

花蕊夫人訝道:“我哪時候告訴過你的?”

穀滄海道:“你湧起一股殺氣,這比言語還要明顯。”

花蕊夫人道:“原來如此。”

她停頓一下,又道:“這樣說來,你竟是故意讓我製住的了?難道你競有自殺的傾向麼?那太不可思議了。”

穀滄海道:“是的,我想死在你手下。”

花蕊夫人道:“為什麼?”

穀滄海道:“這叫做做鬼也風流呀!”

他說的是實話,但花蕊夫人反而不相信了。

她凝眸想了老大一會兒的工夫,困惑地吐了一口氣,又道:“我敗在屠師婁大逆手下,可是你的古怪所致?”

穀滄海道:“大概是吧,你認為理應贏他呢?抑或不一定能贏得他?”

花蕊夫人麵色一沉,道:“你給我清楚一點的答複,別拖泥帶水,不然的話,我可當真要殺死你了。”

穀滄海道:“我不是說過,情願死在你手下麼?”

花蕊夫人被他激得憤怒起來,恨聲道:“你以為我不敢麼?”

穀滄海道:“誰說你不敢了?”

花蕊夫人樣子雖是很凶,可是眼中競沒有絲毫殺機,可見得她內心中並沒有馬上當真下手,取他性命之意。

穀滄海笑一笑,又道:“瞧你剛才說過我眼中神色很溫柔,而現在我從你眼中,也看到這種情緒呢。”

花蕊夫人受激不過,道:“反正你定要殺死我,我如狠不下這心腸,終歸自誤了性命,唉,穀郎,我們緣盡於此,實在可悲可痛。”

穀滄海道:“我寧可緣盡於此,絕不後悔。”

花蕊夫人這時眼中當真透射出冰冷的殺機,頓時有一股森寒之氣,侵襲到穀滄海的心靈上。

他曉得她目下已經下了決心,以她化陽指的功夫,自己馬上就得含笑而死,全無抗拒之力。

這刻就算有人來救援,而且來人就算高明如崔山公之流,但花蕊夫人仍能在從容殺死自己之後,方始出手迎敵。

換言之,她催動化陽指功夫擊斃他,並不要花費什麼時間,因此援兵趕到,亦將是徒勞無功。

當這生死俄頃,千鈞一發之際,穀滄海突然說道:“你猜我與唐天君力擠的話,將是哪一個敗亡?”

花蕊夫人冷冷道:“當然是他敗亡啦!”

穀滄海道:“你把我估計得太高了罷?”

花蕊夫人道:“你連我的烈火大陣也逃得出來,天下再無堪與你擠鬥之人了。”

穀滄海道:“不,你錯啦!我是借天遁神抓之力,逃出烈火大陣的,那是一種工具,你該記得我先把阿環拋上半空的,對不對?”

花蕊夫人是什麼人物,自是一點就透,當下恍然地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穀滄海又道:“老實說,我這刻在功力修為方麵,還比不上唐天君,此所以我不能不極力隱蔽真麵目,滲透了你們這個組織中,卻想不到當上了盟主的位置。唐天君若是曉得,非活活氣死不可。”

花蕊夫人道:“你死在我手下,他就不必生氣了。”

穀滄海道:“你錯了,他反而要殺死你,以便滅口,此外,我的師父,也有重出江湖的理由啦!對不對?”

花蕊夫人可不能不打個寒嘮,對於那位少林第一高手獨角龍王應真,她就是打心底畏懼害怕。

此外,唐天君會殺她滅口之事,她也真沒把握。

如今一想,果然有理。

穀滄海又道:“還有就是毒手如來崔山公和孫紅線等,都馬上就會找上你,替我報仇,總而言之,你殺我之故,不外想避免為我所殺。但事實上你一殺我,登時就有幾路強敵要殺掉你,這些人的毒手,你休想躲得過。”

花蕊夫人膽氣大怯,但她表麵上一點聲色都不動,反而冷冷的道:‘縱是如此,我也有你作陪,總算撈回一點本錢。你還有別的話沒有?’,穀滄海微微一笑,道:“我沒有遺言啦!”

花蕊夫人美眸中忽而射出森冷光芒,忽而變為溫柔眼波。過了老大一陣工夫,還沒有任何動靜。

穀滄海一麵觀察她麵色變化,曉得她的心情一定波蕩甚劇。另一方麵,卻迅快在心中付想道:“她說的話其中有一點非常合理,那就是我既然身為俠客,代表正義,則自應嚴於律己無過無失,方可譴責別人。然而我卻貪戀她的美色,又震於她淫蕩之名,以致嚐此一臠,因而使我對她來說,關係完全改變了,隻要是具有人性之人,就不該向她下毒手。”

隻聽花蕊夫人輕輕歎一聲,接著翻身滾落床上,與他並排而臥,己不是居高臨下的姿勢了。

不過她的一隻纖指(這隻手指已不知殺死過多少男人了),仍然按在穀滄海大穴上,沒有離開。

穀滄海狠狠的付道:“可是我非得殺死她不可,因為我深知她這門化陽指的奧妙,練就此功之人,硬是變成一個**蕩婦,一輩子離不開男人。也決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滿足得她的。換言之,她仍須過著麵首三千的生活,否則就得功散身亡,這等狐媚善蠱的女人,如若留在世間,實是男人的一大禍害。除了使人身敗名裂之外,還不知有多少家庭為之破碎。”

他想到這裏,已有足夠的決心殺死這個曾經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了。但他的腦子仍不停止,繼續想道:“說到我個人方麵,我已給她充分的機會,她自家錯過,便算不得我負心了。”

話雖如此,但穀滄海心中仍然感覺不安和負疚。他縱然自問有一千個理由,可以殺死對方,但這等行徑,豈不太惡毒無情了一點麼?

他自己製造了一個矛盾,現在把自己夾在當中,競有無法脫身之苦,心情之狼狽,真不是言語所能形容。

花蕊夫人仍然在猶疑尋思,假如不是穀滄海的分析,使她醒悟加害穀滄海之後的危機的話,她早就下手。

穀滄海觀察之下,已獲得一個結論,那就是她一定會殺死自己,問題隻在這個決心幾時才拿得定而已。

他曉得這是他唯一的,最後的機會,當即閉起眼睛,集中全身每一個細胞的感覺,去體會她指上的力道。

在花蕊夫人的纖指尖端,透射出一股無形的力道,從穴道傳人穀滄海體內,但隱微無比難以覺察。

因此連穀滄海這等高明之人,也須得集中全身所有的感覺,才感覺得著。他曉得對方指尖這股潛力,乃是維持閉穴的關鍵。如果她拿掉手指,這一絲聯係中斷了話,他就可以馬上打通穴道,恢複自由。

以花蕊夫人這等富於臨陣對敵的老手,當然不會自動或疏忽大意地移開手指,因此穀滄海完全不考慮此點。

他潛心體味這一絲若有若無的潛力,心中回想那一次幫助阿環,使她免去走火入魔之劫的經過。

那一次的經驗,己使他對化陽指的功夫,完全了解其中的微妙奧妙,參以現在的體味感受,便不甚困難地找出了其中脈胳變化。

花蕊夫人已經下了決心,原來她千盤萬算,複感覺到自己難逃此劫。與其白白被殺,自是不如拉了穀滄海一道走向陰間。況且說不定殺死穀滄海之後,自己仍然能逃脫數路強敵的追殺。

此念一決,便坐了起身,泛起一個甜蜜的笑容,道:“萬事都須有個了局,是也不是?”

穀滄海睜開眼睛,但同時之間,以局部的肌肉力量,暗暗擠緊穴道上的毛孔。他曾受過特殊訓練,全身肌肉,均可作局部的鬆緊動作。全身所有的不如意肌肉,俱能活動自如。

他雖是穴道受製,但僅隻是血氣雍塞,脈絡失去活動能力,是以四肢不能移動,但局部的肌肉,例如眼睛嘴巴、鼻子等,都沒有失去活動能力。在他被閉的穴道周圍的肌肉,亦是如此。

毛孔一旦擠緊閉合,花蕊夫人指上發出如絲似縷的力道,便暫時被隔斷了,身體立即鬆寬一下。

當然這僅是片刻即逝的現象,她的指力,馬上就能透過這一層薄弱的防禦,繼續與她剛才所施的點穴手法連經起來。

即便是這等暫時的現象,但要辦到也是一件困難無比之事。第一點固然須以具有局部肌肉活動的技能。第二點,也須洞悉對方指力的奧妙,而從這股指力的強弱變化之時,找到一線空隙,才能奏效。

穀滄海在這指力斷絕的一刹那間,己催運起天魔心功。

他能不能在頃刻間就攝聚功力,達到願望,則尚是未知之數。

花蕊夫人俯首看看他,又道:“現在已到了結局的時候啦,但願你能不怪我的毒辣無情。”

穀滄海還未來得及笑一下,花蕊夫人已發出化陽指氣功,那隻纖纖玉指,登時變得奇熱如火。

說得遲,那時快,穀滄海突然一翻身,右腿順勢疾掃,砰的一響,花蕊夫人已飛墜在地上。

不過她並沒有受傷,一個鯉魚翻身,馬上就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