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霾重重,籠罩著整個城市,灰暗的雲層壓在人的頭頂,使人喘息不過來。
夏末,空氣燥熱難當,炙熱的陽光穿透雲層,灼燒著大地,宛如一座蒸籠烘烤著城鎮。
“駱青,將飯菜端到房裏去。”
一陣煩躁的命令之聲,響徹在空蕩的水泥樓房,讓人心頭更添三分火氣。
“憑什麼是我,我不去。”堅定否決的聲音。
“去!”一聲短促的低喝,怒火似在瀕臨暴發的邊緣。
緊緊封閉的房屋內,駱雪一臉淡漠的僵坐著。
她的眸子極亮,卻又透著死寂,這種莫名的氣氛,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駱雪身測的被褥上,橫躺著一名嬰兒。
“嗚嗚……嗚嗚”斷斷續續的抽搐聲從嬰兒的小嘴溢出,整張臉皺巴巴的,像隻醜陋的皮猴,一點也不水靈。
“媽,等我吃了飯,再給她送去,不然惡心的我吃不下飯。”駱青隱忍的回複,極為不甘。
“也好。大熱天的坐月子,瞧瞧整個房裏都被她弄得腥臭難忍,惡心的很,你不去誰去。也不知上輩子咋們造了什麼孽,若非她,我們也不用陪著她活受罪,伺候她跟祖宗似得……”
“舅舅他們出了車禍,索賠款呢?”
“都說女兒是賠錢貨,哼,那幾十萬都在雪丫頭手裏揣著,生怕被人搶了似得,連生孩子都死死揣在手心,白眼狼!”
“表姐無依無靠,隻能仰仗我們才能度日。也不知那個男人是誰,興許是給人當了小三,這才落得如此下場。”
屋外,咒罵的聲音漸漸小了,隨後是一陣希希簌簌的碗碟聲。
駱雪微微歎了口氣,黝黑的眸子望著身測的嬰兒,慢慢伸出手指戳著他的臉頰,一陣柔軟的觸感從指尖傳遞來,心口猛的一陣緊縮,隨後又是一陣柔軟,仿佛心坎上流淌著一汪泉水,極其溫暖。
“兒子!”
她蒼白的唇瓣擠出兩個字,隨後慢騰騰的閉起雙眼,無數片段如浮光掠影,腦海之中被許多沉重的,陰暗的,甚至是陰鬱的畫麵衝擊。
再次睜眼,她眼中似多了些許東西,良久,再次戳了戳紅的跟皮猴的娃娃,她輕柔道:“韶華荏苒,王府諸事皆成空。既你無父,以後就叫駱軒,我兒定能成為名動天下的貴公子,風采更甚古時的世家公子哥!”
又是五日過去。
駱雪生子,距今恰巧滿一個月。
因為月子中沒有補充營養,她的臉色泛著蠟黃之色,身形瘦弱而高挑,且她的肌膚通透的如同極品白玉,真真弱不經風。
“雪丫頭,這一個月裏,小姨也算仁至義盡,為了你們娘倆盡心盡力。”
靠著枕頭,駱雪瞧著對方堆積在臉上的諂媚:“難為小姨了。”
眼前的婦人一臉橫肉,體態臃腫,大腹便便,如同懷孕一般,身形完全走形,大腿宛如肥壯的蘿卜,堪堪支撐住肥胖的身軀。張思,乃駱雪的姨母,家境雖不富饒,卻並非貧瘠的家庭。此時的張思眼中全是對金錢的貪婪,並無對待親人的暖意。
“你也知道,你姨父性子暴躁,這麼些日子,家裏實在入不敷出,你看,你手頭的錢財又不會打理,不如取出來借給你姨父投資,你無父無母,往後便是我親身女兒,咋們以後能相依為命!”語重心長的勸戒回蕩在耳邊,臉上甚至能感受到她因激動而噴出的唾液。
駱雪抬起右手,掌心躺著一枚四四方方的信用卡,帶著她的體溫,一直不曾離開她身子半分。
她退來一步,彎腰抱起稚嫩的駱軒,在懷中哄著,溫和一笑道:“小姨,這些日子多虧您悉心照顧。若姨父急需用錢,侄女本該分擔一二,隻是,如今這卡中不過十萬,那索賠的百多萬,實在因為金額巨大,肇事者一時半會也拿不出來,隻能等法院判決追討,侄女也有心無力。”
她一臉為難,不想對麵的張思卻失聲尖叫:“你是說索賠款還未全部到手?”
“是的。”
張思麵色一變再變,對於車禍事件的始末,她其實並不清楚。
她不是三歲癡兒,聽著駱雪的意思,頓時明白那些錢根本不可能入自己的腰包,忍不住咒罵道:“也不知怎麼攤上你這賠錢貨,還未成年,懷了野男人的種,平白作踐自己。得了得了,既然你出了月子,也不用人照顧,起開起開,別礙我的眼。”
不等駱雪反映,張思一把將房間的冷氣打開,又將窗戶如數開啟,隨後一股腦的將床上的被褥全部打包。
鄙夷嫌棄的瞪她一眼:“滾,破落貨!”
罵了一句,張思橫衝直撞的擠出房門,竟是將物品丟入街道旁的垃圾桶。
屋內,別說嬰兒日用品,就是一塊最尋常的尿布都被扔掉,清冷涼爽的房間,再無一點屬於駱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