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食其道:“漢楚二王,同受義帝差遣,分道攻秦。當時楚強漢弱,何人不知,乃漢王先入關中,是天意所歸,不假兵力。偏項王有違天命,負約背義,靠一時強暴,迫漢王移入漢中,又將義帝遷往郴地,到後來更幹出弑主的惡行。天下人有誰不痛恨於他?自從漢王仗義興兵,平定三秦,即為義帝發喪,傳檄討賊,名正言順,天下皆呼應。漢軍所過城邑,無不降順,而且悉數仍居舊封。所得的錢財,漢王皆不私取,盡分給將士,與天下人共享富貴,所以各方豪傑英才,俱願聽用於漢王麾下。相反,那項王背約無信,弑主無忠,吝嗇賞賜,任人唯親,致使百姓皆叛,賢才皆怨,你道他怎能不敗!從此看來,天下歸漢,乃是無庸置疑。況且漢王起兵以來,所向皆克,三秦既定,複進河西,破魏國、出井陘、誅成安君,勢如破竹,若單靠人力,何來這般神速!今又據敖倉、塞成皋、守白馬津,絕太行山、距蜚狐口,地利人和,無不在我漢軍這一邊,破楚之期不遠。各地諸侯王,已歸服漢王,隻有齊國尚未歸附。大王如能看通大勢,早向漢王依附,助漢一臂,齊國尚可保全,否則大軍將至,危亡就在目前了!”
酈食其一番話,說得田廣更加倉皇,不知所措,他連忙答道:“是否寡人願意歸漢,漢兵就不來攻打?”
酈食其道:“老夫此來是奉漢王之命,漢王他顧念齊民,不忍見齊地生靈塗炭,特遣我先來探問。如果大王誠心歸漢,免動幹戈,漢王自然欣喜,便會讓韓信止住進兵,請大王安心!”
田廣看酈食其是很有誠意的樣子,心裏也安了一半,田橫這時道:“不過口說無憑,還請先生修書,先與韓信接洽,才能免我等之慮。”
酈食其道:“自當如此。”田橫命侍從取來書筆,由酈食其親筆書寫,寫明了原委,請韓信不要進兵,再派從人持書,連同齊使一起往見韓信。
韓信的新兵已經操練得差不多了,也正打算發兵攻齊,卻在這時有酈食其的從人與齊使一起到來,送上了酈食其的信。韓信展開此信看罷,便淡淡地說:“既然酈先生已經說下齊國,我也無須再遠勞了,我這便率軍南下,與漢王會師吧。”於是他寫了回書,交給來使。
酈食其接到韓信的回複,十分高興,便來見齊王與田橫,把韓信的回書呈給二人觀看。見了韓信的答複,二人尚有何疑,便說:“這次全靠先生,免去了一場幹戈,使齊民得以安生,實不知如何答謝才好。”
酈食其笑道:“老夫也是為漢王奔走,一切都是齊王賢明,看透世情,何須言謝。還望齊王以後能竭力助漢王,便是最好的謝意。”
田廣道:“當然,當然!”
田廣即傳令曆下解嚴,全軍知道危險已除,也輕鬆下來了,大家盡情歡興。另外,田廣還留酈食其多待數日,晝夜設宴與他歡飲。酈食其是出了名的酒徒,見了這美酒,便戀戀不舍,一連數日,皆與齊王君臣痛飲盡歡。
回說韓信答複了齊使後,果然開始調動大軍,準備南下與劉邦合兵擊楚。這時,有一人揭帳而入道:“將軍,聽說你要移兵南下,可有此事?”
韓信一看,原來是他部下謀士蒯徹,韓信便說:“正要南下與漢王合兵擊楚。”
“哎呀,萬萬不可!”
韓信怔道:“齊國已經降順,我理應依約南下,有何不可?”
蒯徹道:“將軍奉命擊齊,費了許多心機,才得東指。今漢王獨派一酈生先往,就說下了齊國,究竟可否信得過,尚是難料。況且漢王並未頒下明令,讓將軍止行,將軍豈可憑酈生的一封信,就倉猝還師?再者,酈生憑那三寸舌,就收了齊國七十餘城;將軍帶甲數萬,轉戰年餘,才平得趙國五十餘城,試想為將數年,反不及那豎儒的功勞,豈不是可愧可恨麼?為將軍計,不如乘齊國無備,長驅直入,掃平齊地,方能將所有功績攬歸將軍一身。”
韓信有些心動了,他沉吟一陣,又說道:“可那酈生尚在齊國,我若攻襲齊地,齊必殺酈生,這樣豈非是我害了他?不行啊!”
蒯徹卻笑道:“將軍不負酈生,但酈生卻早已負將軍了。若非酈生他想奪功勞,怎會動搖了漢王,改派他出使說齊?”
韓信一聽,的確不差,頓時勃然怒起,下令全軍整備出發。
漢軍本就磨刀霍霍,一心隻等下令進攻,現在韓信終於下令,漢軍即過平原,突襲曆下。齊軍當時分布在曆下各處,但收到齊王命令之後,已經解除了戒備,冷不防漢軍大舉殺來,齊兵遂不及應敵,被殺得全線潰逃,齊將田解被斬殺於陣中,華無傷被擒,齊軍節節敗退,被漢軍一口氣打到了臨淄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