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一:(站著)呶,爸爸,媽媽病情實在不妙了……
周吉:是嗎?
周吉和誌家比幸一先坐了下來。
誌家:不妙是指什麼?
幸一:不會好了……(對周吉)這麼長時間不醒,說明很嚴重。
周吉:是嗎……是不是因為前些時候到東京去累的?
誌家:不會吧。在東京媽媽精神那麼好。是吧?(看了幸一一眼)
幸一:嗯……是啊,或許也有這個原因。
周吉:那,怎麼辦呢?
幸一:……我想能挨到明天早晨就算不錯了……
誌家:(一時激動)明天早晨?
幸一:嗯……我看能到明天天亮就不錯。
周吉:(有氣無力)是嗎……不行了嗎?
誌家立刻流淚。
幸一:媽媽六十八歲了吧?
周吉:啊……(自言自語似地)是啊……不行了……
幸一:……我以為就是這樣了。
周吉:(自言自語地)是嗎……這就完啦……
幸一:那麼……
說著站起來回到起坐間。
141起坐間
紀子和京子擔心地看著幸一,而幸一卻默默地在富子枕邊坐下。
142裏間
周吉和誌家——
周吉:(無力地歎口氣)……連敬三也趕不上了嗎?……
誌家又悲傷起來。
周吉慢慢地站起來回起坐間。
143起坐間
周吉默默地坐在富子枕邊,沉痛地盯著她那睡著的臉,一個勁兒眨眼。
144黎明
尾道的天蒙蒙亮了——東方的天空亮起來,不一會兒就是太陽升起的時刻。
連個人影也沒有的車站站台——
沒有行人的大街。
衝刷著海岸邊石牆的細浪——
145平山家
一塊白布蓋在富子的臉上。
誌家、幸一、紀子、京子都悲痛地低著頭。
京子時時象想起什麼似地擦擦眼淚。
誌家:(感慨萬端)……人生,實在是短暫的呀……
誰也沒有回答。
誌家:(擦擦眼淚)……身體那麼好就……
京子和紀子也擦擦眼淚。
誌家:……到東京來,我就預感到了。
幸一:嗯……是啊……
誌家:可是,出去走了一趟還算對啦,看她也挺精神的,還說了好多話……(立刻象注意到了似的)紀子,你帶喪服來了嗎?
紀子:沒有,因為……
誌家:噢,還是帶來好。京子,你有麼?
京子:沒有。
誌家:到哪兒借借不行嗎?
京子:……
誌家:紀子也一起去借吧。
京子、紀子都沒作聲。
誌家:……不過這可真是大往生啊,媽媽沒受一點苦……(說著,忽然聽到門口有響聲)是不是敬三?
京子立刻起身出去。
146門廳
敬三在脫鞋。
京子出來。
敬三:怎麼樣了?
京子悲從中來,默默地低下頭。
敬三:這樣啊……沒趕上……我一直怕趕不上……
無力地脫下鞋。
147飯廳——起坐間
敬三說了聲“大家好”,就同京子一起進來。
大家對他一步來遲都表示遺憾。
敬三:(對幸一)偏巧我到鬆阪出公差了,來晚了真對不起。(對誌家)給我打電報時我不在呀,姐姐。
誌家:哦。
敬三:真出乎我意料之外,什麼時候……
誌家:……今天早晨,三點十五分……
敬三:是嗎……我要是趕上八點四十分到鹿兒島去的車就來得及了……
幸一:敬三,媽媽——很安祥啊。
敬三站起來,走到亡母的枕前,掀開白布,盯著母親的臉。
眼淚奪眶而出。
大家守在旁邊擦眼淚。
幸一:(忽然發現)啊,爸爸呢?
誌家:啊,到哪兒去了?
紀子起身邊朝院子望著,邊朝門廳走去。
148大門外
紀子出來,環顧四周後又去別處找。
149俯瞰市區和大海的山崖上一塊平地
周吉呆呆地佇立在那兒。
紀子走來。
紀子:爸爸……
周吉:(回過頭)噢……
紀子:敬三來了。
周吉:喲,是嗎……(無限感慨地)啊,多麼美麗的早晨啊。
紀子:……(一陣心酸,低下頭來)
周吉:……今天也挺熱的呀……
隨後沉靜地回身走去。紀子也低著頭靜靜地跟在後麵。
150寺廟院內
灼熱的太陽光下一個人影也沒有,隻能聽到木魚聲。
151正殿
富子的葬禮。
周吉、幸一、誌家、紀子、敬三、京子——
對麵是參加葬禮的親朋——其中有那位鄰居主婦,京子學校的小學生代表。
念經聲、木魚聲……
這時,不知為什麼敬三站起身出去了。
誌家、紀子等人都不解地看著他。
152僧房
敬三走來,發呆地站在那裏,然後坐下,茫然看著外麵。
153(敬三的視角)墓地
遠處的大海波光粼粼。
154僧房
呆呆思考的敬三——
隔了一會兒紀子走來。
紀子:你怎麼了?
敬三:(頭也不回)……那木魚聲我實在聽不下去。
紀子:為什麼?
敬三:不知道,好象媽媽在這砰砰的木魚聲中將化為烏有……(擦擦眼淚)
紀子:(悲痛地看著他)……
敬三:……我沒有盡到孝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