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引子(1 / 2)

深夜,嗬氣成冰,除了大雪撲簌飄落的聲音,就隻有遠處深巷裏傳來的打更聲。那更聲凝滯,似乎也被寒冬凝固了。

天很冷,雪很大,不過片刻間,整個大地一片銀白。

這是一個偏僻的角落,遠離了前庭的熱鬧。

一道利索的身影輕輕的落在廊前,落地無聲。那是個眉目清朗的男子,身上不過是簡單的一襲青色長衫。也不過十七八歲左右,但周身自有含蓄而逼人的英氣,長眉飛入鬢角,偏偏嘴角微微上揚,像一塊淺碧色的玉石,清雅、溫潤。他抬頭看了看匾額上的字,兀自一笑,念道:“原來停雲閣不過如此!”

帶著些許的惋惜和遺憾,想到自己千裏迢迢冒著危險潛入皇宮的目的,他自嘲地搖了搖頭,那個聽了無數次的傳說嗬,那個感動了無數人的傳說,在塵埃落定之後,也就塵封了吧。原先抱著那樣的期待要看一看傳說的停雲閣,那個成就一代帝王霸業的地方,那個成就生死纏mian愛情的地方,那個曆經百年,在天朝人心中宛如聖地的停雲閣!

原來不過如此!舉目四望,哪有坐看雲停的流水,哪有當年佳人如畫的旖ni!四周隻剩下荒蕪的雜草,哪有傳說中風韻?

眼前的停雲閣不過是年久失修的院落,早沒有了雲起水落的閑雅。

那個男子幽幽一歎:“帝王佳人,也敵不過歲月啊!”

正感歎著,聽到一串腳步聲,他很是機警,身子像是一縷青煙飄在了最近的房簷下。

腳步聲很是笨拙,居然是兩個粉雕玉琢的丫頭,明眸皓齒,珠圓玉潤,隻是看那打扮,應是身份顯貴。可是這樣的深夜,這樣的女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姐姐,我很冷,我們回去吧。”個子小的丫頭瑟縮著身子,眨著明澈的眼睛說道。她的小臉紅紅的,粉粉的,五官精致美麗,想必日後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既然來了,就好好看看吧,平時父皇不許我們過來,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那個年紀稍大一點的丫頭也不過八九歲的模樣,但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風華。雖是姐姐,那語氣裏分明帶著些頑皮。

屋簷上的那個男子忍不住用“風華”二字形容一個不過八九歲的女孩。多年以後,他還記得風雪中,風華絕代的趙驚鴻緊緊握住妹妹趙挽涯的手,銀色的雪光照得她雙眸晶瑩璀璨,似高山上千年積雪融化。那雙眼睛讓那個男子想到了四個字:黑山白水。那雙眼睛黑白分明,黑是北方高聳的黑山,白是家鄉清澈的白水。回風臨水之間,偌大的雪花落在她的翩然若飛的寬袖間,宛若謫仙,不帶一絲塵滓。

他有些失笑,明明是那個小丫頭更美麗更端莊,他怎麼會覺得注意力全在了那位姐姐身上?

於是兩個不諳世事的丫頭帶著竊喜和果敢推開了門,“吱呀”一聲,邁進了停雲閣。

風雪呼嘯,肆虐著卷起屋子裏的布幔,層層疊疊,飄飄渺渺。順著敞開的門,屋簷上的男子一眼瞥見牆壁上的畫,立時傾倒!那是怎樣的一種風骨!該是踏月而來,臨波而去的仙子吧。

畫中是一位宮裝少女,眉目清淡,仙姿卓約,不見多麼華貴,隻在發間斜插一枚木簪,但是妙在那雙明眸清亮盈盈如水,脈脈含情。畫者一定是心中有情,才能將那少女的神韻捕捉到這般傳神。落款是:遙想盈袖一別數載,但仍曆曆在目,思之如昨,天淩拙作於康元二年八月十五停雲閣。

“好美麗啊!”那個妹妹驚歎著,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神注視著畫中的女子。

那個姐姐眉宇一挑,也沉浸在畫的神韻中。良久,她喃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李皇後嗎?果然是......傳說中的李皇後!”

她的話有些奇怪,但是屋簷上的男子立即就明白了:李皇後隻能是存在傳說中的,一身才情,傾城絕豔!百年來的傳說,已將李皇後和康元大帝的故事渲染得無人不知,已非凡人了。一曲問袖歌已成為了人間的神話!

“姐姐,李皇後真是幸福呢。”妹妹童稚的聲音傳來,揚起著小腦袋,很是羨慕。

姐姐笑了,伸手撫上畫中人的衣角。因為身高不足,堪堪夠到畫中人的臨風飄舉的衣袖。“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她漫聲吟唱,清泠的聲音有如清泉擊石,泠泠作響。“挽涯,我們會有李皇後那樣的幸福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李皇後一生雖然短暫,但得到康元大帝和大將軍的真愛,也算是幸福的吧。可以將生死托付,可以看淡功名利祿,那樣的幸福是每個人都想擁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