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桃子……”
那人走上前將桃子撿起,對小姑娘笑了笑,一口咬了下去,連帶著吞入了幾瓣沾上的落花,有一瓣還留在了他的嘴角,活像個狼吞虎咽的孩子。
“宮主,髒。”桃花小姑娘蹭了蹭他的臉,皺著眉頭,卻又忍不住笑了。
“怎麼會髒,我今個兒才發現,鮮花配鮮桃,真真美味。”
一句話,將所有人都逗樂了,一時間,滿園的笑聲,清脆的像十裏花鈴,風來嚶嚶語。
“這麼多桃,”他瞪著漂亮的眼掃過每個人手心的桃兒,微微皺眉,“姐姐們自己都不吃麼,可是我都吃不下了,姐姐們自己吃吧……以後,不要把什麼好的都給我,也要記得自己留著。”
“我們吃過了,”有人道,“這是桃有靈氣,放的久,宮主今日先吃桃花妹妹的,她可是一夜未睡,就守著第一顆桃兒熟呢……我們的先留著,以後再吃。”
雪沫和玉無瑕遠遠地站著,卻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籠起一層水霧,眨眼間又悄然散去。他一揖到底:“小生初來乍到,承蒙各位姐姐多加照拂,不勝感激。”
他這唱戲者慣用的姿態又將女子們逗的咯咯直笑。可是這戲裏,分明是真情流露。
“宮主待我們好,我們自然也要待宮主好的。”
未久,女子們紛紛告辭離去,那人駐足望著她們消失的身影,紅唇始終上揚。
兀的,他轉過身來,□□一拂,身後立時多了一個石桌,三張石凳。桌上一壺酒,三個酒杯。
“讓兩位貴客久等了。”
雪沫和玉無瑕一愣,這場景分明似曾相識。隻是他的笑裏多了幾分明媚,少了幾分憂傷。
兩人和雪沫入座之後,他拎起酒壺斟了滿滿三杯,才坐下來。整個過程,雪沫和玉無瑕一直靜靜地望著他,既不言語,也不眨眼。不敢打擾,不敢晃神,若這隻是個夢,但願夢的久些。
他似能讀懂他們的心思,低眉一笑:“兩位想必是認識我的吧。”
兩人一愣,又聽他道:“神君說我曆劫成仙,忘卻紅塵……我連自己名字都記不得了……他說,自然有人會來告訴我……不知怎的,我一見你們便覺得歡喜,我們可是相識?”
玉無瑕微笑:“是朋友。”
雪沫接口:“他叫玉無瑕,我叫舒雪沫,你叫……蕭君兮,蕭蕭肅肅的蕭,君子如玉的君,曄兮如華的兮。”
“無瑕,雪沫,君兮……”他彎起嘴角,“原來我叫蕭君兮,好名字。那麼,我從前……是怎樣的人?”他瞪大眼望著他們,清澈的酒水在他眸中蕩漾開來,懵懂、憧憬,又帶了微微的膽怯,像極了那個初生的嬰兒,幹淨美好。
“人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說呢?”瞥到他微微蹙眉,雪沫笑,嘴角梨渦深深,“不過,你卻是個例外。你是這世上最好最善良的人。”
蕭君兮笑了,如畫的眉眼挑起,孩子般的得意。
“那我……”
“你,快樂麼?”玉無瑕打斷他,抬袖拂了拂桌上的落花,花飛而去,於萬花叢中,再無影蹤。
蕭君兮一愣,舉頭望向繁花如錦,遠處依稀傳來女子們的歡聲笑語,明媚的陽光流連在他絕美的輪廓,他揚起嘴角:“我明白了。這裏陽光普照,生命鮮活,有永不凋殘的花,有一群如花似玉的好姑娘,很暖很美很熱鬧很……幸福。”
“兩位遠道而來,我這有姑娘們新釀的百花釀,同飲一杯否?”蕭君兮舉杯,桃花眼明媚,緋衣如火,整個人似一朵傲綻枝頭的海棠,驚豔奪目。
“當然,”雪沫和玉無瑕笑,“不醉不歸。”
果然是不醉不歸,第二日醒來,宿醉的感覺那麼真實。
房門一開,燦爛的陽光湧入,一瞬間將屋內暖透。蝶兒在花間飛舞,鳥兒在枝頭歡叫,一滴露從房簷墜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恍惚間分不清夢裏夢外。
玉無瑕和雪沫相視一笑,執手走出門外。
這個夢,真也罷,虛也罷,他們隻相信,君兮在這世上的某一處幸福地生活著。那裏陽光普照,有繁花似錦,有美女如雲,君兮隻是君兮,笑得歡喜。
因為,君兮值得。
雪沫對著那株雪色海棠大聲喊道:“蕭君兮,你看好了,我們一定一定會很幸福。你也是,你要是敢不幸福,我們上天入地也要追殺你!”
風來,落花如雨。白得無塵無垢,如那人的心,那人的未來。
一抬手,滿臉的淚。原來,幸福也可以催人淚的。
許是聽到聲響,王小二夫婦從房中走出,孩子的啼哭聲在安靜的清晨裏恍若一首悅耳的歌,清脆而生動。
雪沫吵他們吐吐舌頭,將通紅的臉埋進玉無瑕懷裏。
“白玉呆瓜,我們也生個小娃娃玩玩吧。”
玉無瑕目光掃過她束得鬆鬆散散的腰,微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