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浪正要回嘴,卻見老太太一巴掌打在他頭上:“娘怎麼教你的,要你這麼欺負老婆的?娘老了怎麼了,老了就不能出來見人啦?你個不孝子,你個不孝子!”
須浪抱頭求饒,婦人也忙幫忙求情,一時間,哀叫聲打罵聲求饒聲傳遍了整個村子,有好幾個路過的的農人都來勸解。
一大群人亂作一堆,好不熱鬧。
雪沫笑著歪倒在玉無瑕身上,玉無瑕一麵笑一麵勸她收斂點,忙得不亦樂呼。
看完須浪的笑話,兩人下一處是宿昔曾經要投河的地方。
本來的小木橋已經被他找人拆了重建成寬闊的石板橋,而那小木橋的每一塊木頭都被他搬回家做了珍藏。
石拱橋上“白衣卿相”四個大字清晰俊秀,顯然是宿昔的筆記。
聽人說,上個月宿昔還來過,站在橋頭反複吟誦著這首詩,恰巧太守千金從此橋經過,才子佳人,一見傾心。
人們說,宿昔好命啊。考中狀元有啥好,做了貪官汙吏荼毒百姓,哪像他為鄉裏修路造橋,造福一方。
人們還說,當官的是為皇上跑腿,伴君如伴虎,而他,聽說是為謫仙辦事,謫仙啊,仙人啊,指不定哪一天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雪沫正在吃一塊酥餅,一時沒忍住噴了玉無瑕一身。
玉無瑕麵不改色,撣撣衣襟,微笑著對她下了禁食酥餅令。
路過祈安的時候,雪沫提議也該去煙水山莊看看了。
他們到的時候,楚落風正在與人談生意。生意人講話喜歡繞彎子,楚落風臉上的表情顯然已經不耐煩,當雪沫和玉無瑕以為他會拍桌子走人時,他卻拎起茶壺為對方倒了一杯茶,還一臉笑意地請對方降降火。
雪沫微笑。落風長大了,成了一個有擔當會收斂脾氣的好男人了。
水輕煙挺著個大肚子從內堂跑出,楚落風忙去扶住,斥道:“都為人母了,又蹦又跳成何體統。”
水輕煙不服氣地扁扁嘴,摸著肚子淒淒慘慘戚戚:“我的兒啊,我的心肝啊,娘命苦啊,你爹成天體統來體統去,她一定是嫌棄咱們娘倆了,想納小,兒啊,我命苦的兒啊……”
“行了行了,你這套戲碼都演了千遍了,咱們銘兒早看厭了,”楚落風伸手撫著她的肚子,狀似漫不經心道,“今晚我們去看戲,你好生學學。”
水輕煙小小的臉上樂開了花,抱著他的手臂直搖晃:“夫君,你真好。”
正當雪沫和玉無瑕考慮該退下讓兩人繼續卿卿我我好呢,還是棒打鴛鴦好呢的時候,兩人終於想起了他們的存在,回頭時一致羞紅了臉。
“孩子的名兒都取好了?”玉無瑕微微一笑,淡定地扼殺了雪沫看笑話的機會。
“是,楚銘,銘記一生的銘。”楚落風道。
“此番恩情,落風銘記一生!”耳畔又響起一年前分別時他說的那句話,雪沫微歎,這個倔驢啊。
“舒姐姐,你們來了真好,我們正想去漫卷山莊找你們呢。”水輕煙挺著肚子一晃一晃上前,搖搖欲墜的模樣看得雪沫心驚肉跳,忙上前扶住。生孩子,真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有什麼事麼?”
“提親。”水輕煙簡短地說出兩字,讓雪沫和玉無瑕摸不著頭腦。
“提什麼親?誰?向誰?”
“替我們銘兒,向你們的孩兒。”
這下雪沫和玉無瑕徹底地懵了,轉頭看楚落風,卻見他目光外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他們這才明白,和著是這丫頭自作主張。
“此事……”雪沫努力斟酌著措辭,沒影的事兒,叫她怎麼作答。
卻聽玉無瑕清咳一聲,道:“不允。一來,我們不一定會生女兒,自然,生一群是必須的;二來,我玉無瑕的孩兒,定是天下第一的人品才學,天下無雙的容貌氣度,你們確定你們銘兒配得上?”
“巧了,我們銘兒也是非舉世難尋不娶。”楚落風答,氣勢半分不輸。
雪沫和水輕煙互視著眨眨眼,這兩男人這是在吵架?
雪沫上前一步,一把掐在玉無瑕腰上,吼:“誰要生一群,你當我是豬啊!”
玉無瑕低頭,瞪大眼,無辜無害的模樣:“我們來日方長。”
隨後,楚落風帶他們去了落木山莊,他已著人修葺一新,莊內樹木亭亭如蓋,鮮血遍染的地麵也已綠草茸茸。
陽光從枝葉間落下,整個莊園都彌漫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說,這裏是作為他們以後養老隱居之用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水輕煙走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笑得溫柔恬靜。
看來,他是真的放下了。
一切,似乎都已從頭開始了呢。
站在當初的□□,雪沫望著那棵重新抽出嫩芽的棗樹,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