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2)

行船速度確實是快的,船上又儲備了足夠的物資,所以走了近四日,也沒有靠岸補給。小竹坐車容易暈暈乎乎,坐船倒是坐得很舒服,江南水鄉人家,到底與水是有幾分親緣的。隻是船上大多是女子,小竹不太好隨時在船上到處走,隻能收斂了好奇呆在房間。好在蕭瀾時時陪著,一如既往的無所事事的模樣,小竹也就拉著蕭瀾窩在房間裏,偶爾扒開窗子看看沿途的風景,見了那岸邊尾巴歪著的漁船,或是聽了船上某些人高聲大嗓的說說話,也十分的有意思。不過,上船第一晚小竹小日子便來了,也實在是沒法到處轉轉。此時已經是深冬,船行越往北,天氣越是冷,蕭瀾幹脆讓人在窗邊給小竹放了個軟榻,塌上放著厚厚的被子和毛褥子,白日裏就灌兩個熱乎乎的湯婆子進去,讓小竹待在裏麵,嚴嚴實實的捂好了,讓他把一個湯婆子靠在肚子邊,一個踩在腳下,想睡了就睡,不想睡了,蕭瀾就給他開窗縫往外瞧瞧,或者是拿了從家裏帶來的《三字經》、《說文解字》讓他繼續認字。小竹倒是看得認真,抱著書就不放,書角鋪得整整齊齊,一點褶皺都心疼得不得了,隻蕭瀾卻隔半個時辰就把書抽走,逗他玩玩笑笑一會。

除了童鎮撫和一個叫小九的小奴,基本上是沒人來蕭瀾兩人的房間門口,童鎮撫偶爾會讓手下坐了小船,去岸邊買些當地的小玩意和吃食,快去快回地買來給船上人樂嗬樂嗬,每次買了,都會親自送來蕭瀾房間。蕭瀾也收得大方,三日下來,竟就收了四次,不由暗笑,東宮人都是好手段,該奉承誰真是心裏門清。隻是蕭瀾一行,打的是商船的名號,沿途倒是沒收到什麼拜帖,何況對不知究竟的人而言,蕭瀾的身份,不僅不值拜見,連見一見,都是嫌費工夫的。

那叫小九的小奴,小竹隻在他送飯送湯婆子和送換洗衣物時見了幾次,個子不高,清清瘦瘦的,膚色略黑,並不多話。每次來換湯婆子,也是灌好了送到門口,一般是蕭瀾接過,偶爾小竹下床轉悠,也去接了抱在懷裏,小竹衝他笑笑,他也就抿嘴衝小竹笑笑,一笑兩個酒窩,平添了幾分可愛。不過小竹雖讓人洗了他與蕭瀾的衣物,但貼身的衣物實在是不好意思給人洗的,就讓蕭瀾打了水來他自己洗,加上最近來了小日子,連蕭瀾要碰他小衣服,他都不讓,更不肯讓蕭瀾洗了。蕭瀾於是給他端了盆熱水一盆冷水,冷了加加熱水,燙了加加冷水,然後讓他晚上偷偷洗了,偷偷涼在他們的房間裏。好在房間時時有火盆暖著,不至於幹不了,冬日衣物也不必時時換洗,省了不少功夫。

第五日天還未亮,船就到了嶺州,靠在了一處熱鬧河岸。

蕭瀾拉著小竹走上岸時,小竹不自覺的用腳在踏實的土地上跺了跺踩了踩,覺得不晃蕩了才安安心心跟蕭瀾往前走。這幾日在船上晃慣了,下了船還是有點暈乎。一下船就聽到了嗩呐聲,“吧啦吧啦”拉長了調子吹得極為喜慶,小竹四處瞧瞧,是從正對著渡口的一艘敞篷船傳出來的,雖說是敞篷船,但船上幾根粗柱撐起了船頂,船頂上下兩個飛簷,看著既簡單又有股說不清的威嚴。

“那是,有人成親麼,怎麼在吹喇叭?”小竹邊走邊拉了拉蕭瀾,讓她看清自己的話,船上也沒見披紅戴綠,

“不是。”蕭瀾拉著他,往那船上瞧了瞧,就向人少的地方走,“那是官船,吹喇叭是在說,有官來了。”

小竹點點頭,“這麼大的官呀。”

又仔細瞧了好幾眼,然後拉拉蕭瀾,更繞開了去。“我隻看過,敲鑼的官”他轉頭,跟走在身後的小九交流經驗,兩手比著畫了個大鑼,一下下敲著。

“奴也隻見過敲鑼的,奴家鄉的知縣大人每次出門,就是敲著鑼去的”小九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瞧著倒是能看懂小竹講的是什麼。

一旁的童鎮撫也瞄了瞄那官船。船上沒升帆,隻是個小舟模樣,看著比普通商船小上不少,船頭也沒有精雕細琢的瑞獸,芝麻小官卻是派頭十足,嗩呐陣陣的顯官威。用這種敞篷船,顯然是有人在船上遊玩作樂,而非以船代步旅途之用。收回眼,斂了眼中精光繼續跟著蕭瀾往前走。

幾人剛走出渡口,就有人趕了馬車來接,離中午尚早,蕭瀾預備帶小竹去嶺州城裏轉一轉。坐進馬車就聽見渡口因什麼事喧鬧了起來,隻小竹將小九也拉進了馬車,兩人細細說著什麼,沒注意那喧鬧聲。行到半路,小九說有些坐不慣馬車,道了安下了車去,小竹才歪回堆了褥子的軟椅上。回頭一看,妻主閉眼靠做車壁上,眉頭微微皺起,似睡未睡的模樣,一向微翹的嘴角也繃成了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