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腔手術,想想就可怕,盡管她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建設,可畢竟,她搜盡枯腸也不曾聽說過,這世上,有人剖了肚皮後,能活下來。
還有,還有她昨晚好象做了一個詭異的夢,盡管醒來時,忘得一幹二淨,可心頭蓄滿的悲慟讓她直覺這是一個惡夢!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嗯?”男子輕淺略帶疑問的口吻讓她的心微微安了少許。
‘能不能不做手術,我吃藥就好了。’這類的話,繞在唇邊還是被狠狠壓下,然後,一口咽下嘴裏礙事的竹箏,說出莫名其妙的話,“我昨天見了小駱駱了,我勸他把您的外祖母忘了,您會介意麼?”
下一瞬,張口結舌,謝良媛暗罵自己:你抽風了?
蘭天賜將她麵前的青箏移開,換上可直接吞咽的豆腐,微撩眼尾,“不,你做得很好。”
謝良媛茫茫然地點了一下頭,平靜了一下,拿著勺子舀了一口豆腐,咽下後,又開始發呆。
可寢房裏的安靜,讓她腦海中不停地閃現一些離奇的畫麵!
比如,她的胸腔被打開,內髒裸露,突然,高掛的燈籠落下,狠狠砸在她的胸口,熱蠟一下灌進她的心髒……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她用力搖了搖首,想甩開這莫名其妙的想象,可另一個畫麵不由控製地躍入她的腦海!
比如,蘭天賜手執冰冷的銀刀,切開他的心腔時,一時沒把住力,把她的心髒切成了兩瓣,下一瞬,她已然張了口,飛快道:“皇上,我娘親告訴我,她不是生我的人,生我的是姑姑。我娘親說這些時,好一直流淚,其實我很想對她說,在我心裏,她才是我真正的娘親,可這些話我不敢說出口,我怕她問為什麼?”
“……”蘭天賜亦擱了箸子,撫了一下她的頭,她心中的隱憂,雖然誇張些,但就是昨晚之前,他也一直陷於這種恐慌之中。
是駱玨竹的血拯救了他,讓他看到,他和她的未來之路很漫長。
“皇上您不問我為什麼?”她心底知道說這些一點意義也沒有,甚至覺得自己很可笑,可她這會,很想說話,她不想安靜,一安靜,她就會胡思亂想。
“為什麼?”蘭天賜仰起臉,很認真地看著她。
謝良媛卟嗤一笑道:“因為我是夏淩惜呀!”那神情,分明是嫌棄:你怎麼連這也猜不到。
許是她的表情愉悅了他,蘭天賜伸手將她抱進懷中,伸手揉搓了一下她崩得緊緊的小臉,嗬護,“阿惜,你不必緊張,手術不會有任何問題,你就當做睡一覺,醒時,一會就過去。”
謝良媛眨著眼,以萬分篤信的口吻,“我沒緊張,真的,皇上,您是天下最好的神醫,您會治好我的病。”
“阿惜,有沒有人說你這表情,很象在談生意時,拿著手中一塊破玉,然後,信誓旦旦告訴對方,這塊玉藏在地底千年,如今有幸破土而出,它存在的價值並不是在於它的表麵,所以,他值得有緣人用重金冠於它出世的價格。”
“破玉,皇上,您的醫術可不是破玉,您是價值連城的!”
蘭天賜逗趣,“可現在,阿惜的潛意識裏,僅僅將它當做一塊破玉,你瞧,你的眼神在告訴我,你很害怕你上了手術台後,一睡不起,可你說的,恰恰相反。”
謝良媛瞬時無力趴在桌麵上,鼓著腮拿後腦勺對著他,良久,方悻悻抬首,甕聲甕氣道:“皇上,您可一定要成功,我的小命來之不易。”
“放心,我的醫術當得起價值連城!”蘭天賜拿了箸子擱進她的手裏,“乖乖把東西吃光,我陪你與家人道個別,這一次做手術,估計要養個半年方能回謝府。”
謝良媛“咦”地一聲,怔住——
蘭天賜潛意識裏,一直認為夏淩惜和謝家沒什麼關聯,所以,就算許了謝良媛的名份,並賜了謝老夫人的誥名之尊,但走的都是禮部之儀,他自身極少與謝家人打交道。
蘭天賜看她神情現出少見的嬌酣,越發喜歡,忍不住一指輕戳於她的眉心:“阿惜姐姐,我如此討你歡心,有沒有賞賜?”
蘭天賜突然陪伴謝良媛出現在謝老夫人的聚福閣,並接受謝老夫人的邀請,在謝家用午膳,這突如其來的浩蕩皇恩,讓謝家忙得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