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駱玨笙大驚失色,奔過去,欲圖擋住,卻根本及不上蘭天賜的速度,帝王的額角已然開裂,鮮紅沿著眉鋒蜿蜒而下,淌進了翠色的眼中,血染一片。
蘭天賜脊背依舊挺直,如雕塑般,佇立,甚至沒有喘息!
良久,竟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該死的鳳南天!
那聲音嘶啞得如生鏽的刀磨過枯竹,下一刻,呼吸變重。
“小駱,朕與阿惜夫妻七年!”在這凝重沉痛的呼氣聲中,蘭天賜抬起頭,眸中已血絲彌漫,“朕縱然想了千百次,也沒想過阿惜是西淩的太子妃!”
“七年?太子妃?”駱玨笙一臉疑惑,“皇上,我在泯山看到您和鳳南天鬥法時,您不過是十四歲。”
蘭天賜雙手支在案上,猛地,拳頭狠狠一砸在木桌上,引得上麵的杯皿一陣亂跳,啞聲道:“我被南宮醉墨的死士追殺,爬上了泯山懸崖,誤入了阿惜捕獸的陷阱,摔傷腦部,失去記憶。而後,被阿惜所救,我和阿惜在泯山平靜地生活了兩年。鳳南天遇到我時,見我和阿惜已成夫妻,他不過是起了貪玩之心,便隨心所欲設了法陣,將我困在陣中,施術欲篡改我和阿惜的情緣。”
駱玨笙心髒怦怦亂跳,屏息問:“是不是我在泯山看到的那一幕?”
“是,你來時,我確實是在鳳南天的法陣中,但並非我倆在鬥法,因為我完全失憶,別說是破陣,就是自己是誰也不記得。”蘭天賜眸光淩厲,“直到你用粘了血的雌雄雙玉人扔了進來,無心讓我恢複三世記憶,在法陣中,我看到阿惜被改了命後,會和謝卿書相遇,並死於周玉蘇之手。”
所以,他拚盡全身的力量,與鳳南天較量,最後,雖然鳳南天無法讓時光回溯,但他和鳳南天兩敗俱傷。
蘭天賜低低地笑開,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最後,他走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戶,朝著窗外的冰天雪地冷冷一笑,“當年我失蹤,母後第一個懷疑的就是鳳南天,她帶著三千黃龍騎闖進南皓,搜到的信息是鳳南天從不曾離開過南皓半步。母後查到的,並沒有錯,錯的是,母後查到的是篡改後的歲月。事實上,未篡改時,鳳南天曾在東越盤旋多年,泯山之後,他還在東越尋花問柳近一年。”
駱玨笙驚道:“可我明明記得,我昏迷過去,醒後就是時光倒流至兩年前。”
“你被法陣反噬致昏迷,我帶著你回到我和阿惜的居處,你之所以沒有這段回憶,是因為你昏迷了七年。”
蘭天賜與夏淩惜在泯山兩年,基本與世隔絕,完全不知道外麵的情況。
蘭天賜記憶恢複,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到自己失蹤兩年,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後何等焦急,第二日便帶著夏淩惜回到西淩。
“我帶阿惜和你回到西淩皇宮,母後身體很差,精神恍惚,形同枯骨,父皇已不管政事,全心照料母後病體。朝堂上,瑞王攝政,與東越關係陷入僵局,尤其是兩國邊境,劍撥弩張,陷於備戰前夕。”
那一年,太子回歸,普天歡慶,西淩和東越修下停止邊境摩擦的協議。
同時,帝王蘭亭詔告天下,太子大婚,迎娶民間女子夏淩惜。
第二年,在蘭天賜的幹預下,當年的賭玉之案破解,糾出連氏一族,瓦解東越內在的隱患,東越與西淩正式締結友好關係。
“大婚後那幾年是我和阿惜最幸福的時光……。”蘭天賜再次僵直後背,聲音略顯虛弱,“後來有一天,她突然發高燒,病勢洶洶,沒到半年,就開始吐血,我和母後反複診斷,查不出原因。後來……。”
蘭天賜眉鋒頻頻抽跳,眉間殷紅如血的胭脂散著令人驚心動魄的妖治。
若非記憶裏帶了重生後謝良媛一顰一笑的歡樂,此刻的他,真想撕了這虛空的世界。
蘭天賜臉色蒼白,又一道細碎的汗蜿蜒而下淌過如玉的麵頰,他眸光仿似透過無盡的虛空,穿越過看不到的時空,落在了彼時東宮中,太子妃寢床上那虛弱的一張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