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雖然正時處鑠石流金的夏季，卻很鮮有大風。清晨起，就起了黑風，在窗外呼呼啦啦的吹。滿空陰沉莫莫。我起身去拉上了半邊窗門，見早行的人們行立在風中，衣發亂飛；排行的綠葉連帶的恣意翻騰；隻見粉白的建築群巋然不動，在清晨的蒙蒙亮裏淩雲漫天；車輛也稀稀拉拉，擇道而馳。我的房間半開著窗，房間裏也異常昏暗。拉過一半的窗簾被吹進來的風撕起，如蕩在風中輕飄的稠帶。我拉上被子，禦開了湧來的涼風。
葉蒙大概已到風塵，但並未邀我去接她。我數次執意要去，也被數次婉拒了。但知道她要來，在前一天我還是請了假，隻因等待意外——興許她帶多了東西或者會突然說要我過去幫忙。
“我到了……怎麼風這麼大……”突然我接到了葉蒙的電話，葉蒙疑是擔憂的說。
“應該馬上就要下大雨了，你……”
“你……”我們竟然不約而同的異口同聲，又不謀而合的不聲不響——她也不說了。
默然間，忽然地聽到窗外疾風聲如鬼泣狼嚎，雷聲咋響，傳至耳邊，心中徒生詭異的畏懼。沒一會兒，驟雨忽至，同時立即伴隨著嚇人的閃電雷鳴。仿若頃刻之間，大地猛地陷進沉浮的舉世的風雨裏，而我的小房間則如在黑氣彌漫的風浪裏飄搖欲墜的一艘小船孤舟，我蜷縮在裏麵，容顏焦慮、心情沉重——天有不測風雲，心有憂慮不安。
“你……我這裏近些，你先到這裏來……”眼前浮出城北車站風雨飄搖、低暗無人的陰鬱情景來。
“你先在那裏，我過去接你。”我才想起，葉蒙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哪，她要來了也難找到我。
“你不用過來了，我現在就過學院去，大夢她們還等我過去呢。”
“那……能去嗎……這麼大的風雨？又是刮風又是打雷！”
“等下看！”
淒風唳雨，閃電雷鳴攪動著黑乎乎的天低，始終不見減弱停休。
煙雨裏，黑氣越見濃重，漸漸逼近眼前——整座城市，除了越來越稀疏的車輛行駛在積滿雨水的路麵上，已全無行人，高大的建築也隻遠遠現其若隱若現的影子在煙雨裏。舉目之間，渾然一座死亡之城，一堆被人們遺棄的斷壁頹垣——心都要隨之而荒廢。
我在窗邊無聊又惆悵地拿起香煙——玻璃窗拉上了，雨絲滑過外邊的玻璃，世界在眼裏越發朦朧。“葉蒙……”我心裏忽起欲念，也不知這麼大的風雨，又是清早，葉蒙她是不是還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城北的車站裏，我一想，很多思緒即蜂擁而至了，我再往下想，隻覺得更是奇怪。又想到秦青和他的媽媽，感覺倒是不同——那其中有個病人——這麼突如其來的昏天黑地，閃電雷鳴，風雨交加，縱是白天，卻如同黑夜，似乎將天崩地塌，要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我回坐在椅子上，悶對空寂的房間——默默，聽著窗外狂亂的風雨聲，心寒身栗。
“到哪了？”
“……舒飛？”一個厚重沉悶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的傳來，“不是葉蒙……”，我莫名的有些驚疑。
“舒飛嗎？”
“是！你……”
“我是秦青。”我才如夢方醒。“我媽媽……”
“你媽媽？”
“我媽媽突然不見了！”
“你媽媽……這麼大的雨……醫院……”我腦海飛過無數的念頭。
“醫院都不知道？”
“不知道！”
“但她給我留言說：快回家。這是？”
“是什麼……”
“我要回家去看。”
“不會有事的，你快回去看看……這雨……”我心中的不祥之感油然而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