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淡粉色裝飾的高級公寓“花蒜”一○二二房間的電話鈴響著。

一次……二次……

室內。塗著白漆的桌子和四輪車,白色鑲金邊的像英國女皇用的那樣莊重的梳妝台,被白色牆壁環繞著的窗戶上,掛著象牙色的窗簾……

朝永雪乃的小城堡,都是用足以令人目眩的白色塗就的。她正像從那陰暗潮濕的過去,通過了一條黑幽幽的濠溝,再生來到這個“白色”的世界上,她想用自己的眼睛,來確定這個世界的白天與黑夜。”

奇怪的是立夏子從未見到過一次的雪乃的房間,現在竟曆曆在目地展現在她的眼前。

電話發出了有規律的鳴響聲,五次……六次……

還是沒人接電話。這是下午二時。雪乃外出了,還是在睡覺,還是她已經本能地預感到這個電話的意圖,正在躊躇是否接它?

七次……突然,電話的鳴叫聲嘎然而止。電話的聽簡裏麵,傳來輕輕的喘息聲。

“喂,喂……”

柔和,低沉的聲音。是雪乃。

“喂,喂……?”渾厚的問話聲。

立夏子說話的時候,顯得一口氣沒有跟上來似的。

“您是朝永雪乃君嗎?”

“是的。您是哪位——?”

把眉淡淡地描成古代人樣式的雪乃的麵龐又出現在眼前。

“我是野添立夏子。”

她吸了一口氣。

沉默……

“是野添立夏子。”立夏子又重複了一遍。

“就是同朝永敬之君一起去天城山自殺、死而複生的那個女人。我曾到南清山的住宅拜訪過您一次,那天晚上遇到了危險,謝天謝地,總算撿了條命。”

雪乃沒有回答,是否用手掌捂住了話筒了?連喘息聲也聽不到。

“這先姑且不談。從那以後,我對你的情況稍微做了一下調查,昨天去了某個醫院,好不容易把九年前的事實搞清了。”

“你說什麼?”

雪乃開始反問。感情平淡,聲音仍然是平靜的。

“就是在明全醫院,九年前你從草場一變成叫雪乃的女性的事實啊。這應該是你的第一步吧。”

明全醫院的名字,是楨野醫生以前搞勤工儉學時那個東京醫院的名字,瀧井從山手外科醫院的護士那兒問到的,同時還調查了當時明全醫院院長的名字。

“明全醫院現在是沒有了。所以調查費了點周折。不過,當時的院長,也就是真接給你做手術的藤森先生,現在任房總的某個醫院的副院長,我們會麵後,聽到了詳細的情況。關於患者的秘密,照理醫生是不能透露的,因為關係重大,先生很理解我們的處境,除患者的姓名外,其他的全部告訴我們了。不過,先生對你,不,對那個患者的臉也記得很清楚。作為他,自己親手做這種手術,病例也是屈指可數的,所以病曆也保存著呢。而且他還說,如果此事與犯罪案件有關係的話,必要時病曆也可以公開發麥。”

“犯罪案件?……”

一句含糊不清的問話。

“是的,殺害朝永敬之,殺害葛西梯二郎,還有十年前,在福岡殺害結城典子的案件。”

“你,你……你想說什麼?”

她用厭惡責難的口氣問道。然而,無法隱蔽的動搖,使話的尾音都有些發抖了。

“那麼,我再明確地說一下。你的前身是個叫草場一的男性,關於這一點,我隨時都可以證明。所以徹底解決這三個殺人事件,才可以還我的清白之身——不過,我也未必真希望這是事實。”

“……”

“如果這不是事實的話,現在也不想再回到學校去,朝永君也不在這個人世了。孤單單一個人,現在是一無所有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往國外,忘掉過去的一切,開始新的人生,我也想過悠然自得的生活呢。正像你九年前那樣,巧妙地變化一下,邁出新的人生的一步。”

“——”“我掌握著證據,在去警察局報告之前,先給你打這個電話,明白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你想要錢嗎?”

對方用呆板的沒有抑揚的調子問道。這邊立夏子的臉都紅了,她擠命地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是啊,為了替你承擔罪責,所以我想飛往國外。”

“要多少?”

“這個,想真接見麵後再說。”

“承你所知,朝永的公司倒閉了。我隻好搬到這間公寓的房子,可以說其他稱得上財產的東西都沒有留下。”

“見麵以後再說吧,不然的話,我就去警察局,把一切都通通說出來……”

“不,見見麵沒關係。”

雪乃的聲音有些膽怯。

“什麼時候合適呢?”

“我什麼時候都可以。為了你,早一點兒不更安全嗎。如果我在見到你之前被警察逮捕的活,那你的秘密也隻好泄露出去了——今天或者稍晚一點都行啊。”

“不……請等一等。”

雪乃像在拚命思考。

“明天,……明天的中午,到我的公寓來……”

“那裏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