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記(1 / 2)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當我邁著輕快的步伐,在日本文學的園地裏徜徉之時,正逢改革開放的春風蕩滌著九州大地,迎麵撲來的西風,挾我東棹求學;使我得以博采眾長,聆聽八方高見;還使我能有機會,借助日本國際交流基金的讚助,來完成自己多年的夙願。試想井成真,試想阿倍仲麻呂,試想鑒真,他們為了求學和傳播人類的精粹,而埋骨他鄉。中日兩國文化發展的基因中,不正是流淌著他們炙熱的鮮血和火樣的激情嗎?而今,中日兩國正處在曆史發展的一個關鍵時刻,謀東亞之和平,鑄兩國之友情,是兩國人民的共同的願望,為此,匹夫有責。

29年前的晚秋,我有幸赴京都,參拜了《源氏物語》的作者紫式部的供養塔,植根於樸素的廟堂中的塔碑讓我懷著無限的敬仰之情。是日,正好是紅葉漫山,微風習習,而我的耳邊卻仿若鑼鼓喧天,一場歌舞正在勁吹。

高高的紅葉林下,四十名樂手繞成圓陣,嘹亮的笛聲和著鬆風之聲,宛若深山之中狂飆的咆哮。紅葉繽紛,隨風飛舞,《青海波》舞人源氏中將的輝煌姿態出現於其間,美麗之極,令人驚歎。

這是《源氏物語·紅葉賀》中的一章,描寫男主人公忘情地投入於唐人歌舞《青海波》的表演中,舞姿婆娑,場麵壯觀,乃至“其中略解情趣之人,也都感動得落淚”。(《源氏物語》語)

紫式部,這位日本曆史上最偉大的女作家,創作了世界上第一部長篇小說《源氏物語》,縱橫捭闔地鉤織出一幅壯觀的貴族生活圖景,在奢華的生活表象後,在淚眼潸潸的靚女們的癡情中,我們看到了行將謝幕的貴族階級的最後的晚餐。同時,我們也從中飽覽了古代中日文化交流的勝景,舉凡當時唐土的諸般文化風習,在文中的400餘個人物身上或多或少有所閃現。是時,遣唐船已停泊300餘年,但是“咀嚼異文化,豐腴我身軀”的“國風文化”正方興未艾地興起,而在這一進程中,以紫式部為代表的這些婦道人家立下了汗馬功勞。就締造日本古代文學這點來說,可謂巾幗勝須眉。

中國的改革開放,令國人接觸到了更多的日本文學作品,也令國內許多文化工作者對日本文學的發展曆程產生了濃厚興趣。那時我便萌生了一個心願,要為日本古代文化的締造英雄——奈良、平安朝的女性文學家們造傳,但悠悠三十載,如今才最終了卻初願。

女性文學是一種社會存在,它與人類文化同源,而發展卻並不同步。男尊女卑的陋習,“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緊箍咒,曾長期製約中國女性意識的發展。數千年來的封建曆史,淹沒了女性的呼聲,助長了男權文學的肆虐。

在人類曆史上,16世紀崛起的文藝複興和宗教改革的浪潮,已激起西方婦女意識的覺醒,而在中國,距今僅僅半個世紀前,“三寸金蓮”還隨處可見,女同胞們還在為被壓在封建主義“雷峰塔”下的秦香蓮、竇娥鳴冤叫屈,這與文明古國的形象極不相稱。曆史證明,壓抑女性的社會文化結構其實也在阻礙男性的發展,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有一句名言:“在每一個社會中,婦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總的社會解放的天然尺度。”“文學是人學,是社會之學”,女性文學的生存狀態和發展,與一個民族的整體近代化程度息息相關,隻有有了人的精神上的徹底的解放,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女性文學及其名副其實的婦女解放。在中國數千年的曆史長河中,女性文學不啻是壓在巨石下的小草,隻能努力頑強地伸展著柔弱的腰肢。19世紀末20世紀初,受到西方文明浸潤的中國第一批思想解放的先驅者魯迅等人,取西方之火種,給中國以啟蒙,帶來了20世紀的信息。而同為東渡歸來的秋瑾,可謂是從封建的囹圄中衝殺出來的鬥士,她的鏗鏘文采,一掃舊文學中那些悲悲淒淒的奴音,為20世紀中國女性文學奠定了精神基礎。她以恢弘的英雄氣概,“愛國意識、反叛意識、批判意識、新的女性意識”,打開封建的黑暗閘門,使得渴盼春天的婦女看到了世界的風光,對中國新女性文學產生了重大影響。曆史證明,隻有當婦女掙脫天、地、神和宗法的桎梏後,有了自覺和自我意識時,女性文學才會春意盎然。“女性文學覺醒於現代社會,現代社會是女性文學發展、繁榮的沃土。但對於一個曾被封建禮教困擾數千年,‘女性意識’亟待覺醒的國家來說,女性文學的健康發展是十分重要的”迫切任務。(閻純德先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