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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事效率體現在哪兒?體現在一件事情能妥妥貼貼辦完的時間間隔上。這是大家都熟知的答案,也是最標準最符合我們意願的答案。可是,我要說的是在我們單位,辦事效率就體現在為領導服務的時機把握上,也體現在領導批準某件工作的態度上。新君通訊錄裏的“哎”既然不是新君的家屬,我就得提出申請讓領導們許可打開新君的通訊錄。這是我們的工作流程。
“領導,這上麵大領導還沒簽字,你看……”其實,現在社會流行的是“大老板”,同事們也是掛在嘴邊左一個“大老板今天批準我幹這個事情了”,右一個“大老板今天的心情不錯”,可是我一直不習慣用這樣的稱呼,我總認為這個稱呼就是把大領導當作三教九流,一股商人的銅臭氣味。
“嗯,也不用著急。”領導對任何事情的態度就是這樣,“不用著急”就能涵蓋一切。領導嘛,都是做大事兒的,吃喝拉撒睡,那一樣不需要領導親曆親為?有人形象地調侃:“領導車裏坐,全憑司機帶;腦袋秘書做,夫人百家閨。”這話有些過,可基本描述出領導的日常生活。我們單位是權力部門,所以領導就格外忙,十天半個月不照麵是很正常的。現在,領導說不著急,那是因為他自有他的渠道。抿一口茶,領導就顯得更顯悠然自得,信心滿滿地說道:“咱們該幹的工作還得幹,這些都是程序上的問題,隻要咱們作風過硬,就不可能出什麼問題。這樣吧,你先打開看看,找找他的親屬聯係一下。”
有領導發話我的工作就好幹多了。我雖然沒有隨意翻看別人隱私的習慣,但作為年輕人,對手機之類的電子產品還是有天生的好奇心,新君的手機也沒有設置密碼之類的保護,所以很快就打開了新君的通訊錄。這是一份非常特殊的名錄,排在最前麵的是“啊1”“啊2”,接著就是“哎”。這種非同尋常的排序我能肯定這三個就是新君最重要的社會關係。啊1和啊2兩個電話號碼的屬地都是漠北,這更加迎合了我的判斷。可我沒想到的是與啊1的聯係並不順利。
“你好,我是江城市交警大隊見習警員淩誌,請問你認識新君嗎?”
“不認識。”搭話的是一位女士,但隻說了這三個字就掛掉了的電話,再撥就變成了電腦提示——“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無可奈何,隻好撥打啊2。啊2的電話似乎一直在關機,我接連撥打了十多次,都是“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再與新君通訊錄裏的其他人聯係,得到的答案卻是“新君,我認識啊,我們經常電話聯係。他的親屬……對不起,我還真的不知道,請你與其他人聯係一下,看有沒有知道的。”
看來隻有一個人能打開這個結。就是這個“哎”。
“你好,我就是昨天和你通過電話的江城市交警大隊見習交警淩誌,請問你這會兒方便接電話嗎?”
“嗯,方便,需要我怎麼幫助你?”女人的聲音有些嘶啞,我敢肯定昨晚她一定沒有睡好,更或者就是流淚。
“是這樣的,我們一直聯係不上新君的親屬,他的社會關係中很多人都是見麵熟,裏麵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親屬。所以,我還是想通過你多了解一下新君的社會關係,要是有可能的話,我想邀請你來參與新君後續事情的處理。你看,行不行?”
“我不是給你說了嗎,我不是新君的親屬,至少目前還不是。你們可以從他的電話裏麵找啊,他有父母,還有妻女。就算他們離婚了,可她們還是他的直屬親屬啊。”
“但是他的社會關係在與他的直屬親屬之間的聯係就是一個空白。我這不是沒有辦法嗎,否則我也不可能再找到你。”我是無可奈何,隻得求“哎”,把她當成我的救命稻草。
“這樣啊……要不你把你認為那幾個可能是他親屬的電話發給我,我來試著聯係一下。不過,我可不能給你們做保證。”
“嗯,我也不強求。女士,請問你貴姓,我好做記錄。”
“欣君,我與他隻是姓有差別,我是斤欠欣,他是立木斤。”
“嗬嗬,你們倆都是少見的姓,也算我孤陋寡聞吧。欣君,我一會兒把我的手機號碼,連同我認為可能是新君直屬親屬的兩個號碼發給你,我叫淩誌,你也記下,到時候咱們好聯係。”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這位聲音好聽的女士還有一個特別的名字——“欣君”。欣者,喜悅欣賞樂也;欣欣向榮也。我最喜歡的還是第二條,“欣欣向榮”,一切都是柳暗花明,一切都是生機盎然。我相信欣君一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
欣君的電話是在晚上才給我回過來的。
“淩警官,我和新君的妻子說好了,她大致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她不會再關手機,你這會兒就和她聯係吧。事情來得突然……估計她也承受不了。”
“欣姐好神速,我還以為能在三天內有消息就不錯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在第三次通話中就叫欣君為“欣姐”,可能是出自禮貌,更可能是我的第六感就認為欣君就是我生活中的“姐”吧。
“別,淩警官,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我應該可以做你的阿姨了,我比新君小不了幾歲,而且我的孩子都十來歲了。”我啞然,我的這個“欣姐”隻是隨口而出的一個稱謂,我不敢給欣君報自己的年齡,一個見習交警的身份就暴露了一切,大家都是社會中的一份子,不僅能從說話處事態度上可以觀察到你的一切,還可以從你不經意間透露的身份地位也能觀察到你的一切信息。
“還是叫你‘欣姐’方便些。欣姐,新君妻子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我這就和她聯係。”
“就是你給的‘啊1’,‘啊2’是他女兒的電話,一個學生電話很少開機,除非在家裏。”
“啊1”就是新君的妻子,這個結果我是預料到的。按照處置流程,欣君雖然身份特殊,但也是當事人之一。於是,我問道:“欣姐,這事……可能到時候你還得來一趟。”
“我會來的,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吧。”原以為邀請欣君前來會是另一個壁壘,我沒想到欣君會這麼快就欣然答應。欣君繼續說道:“我來隻是來盡自己該盡的責任,我不和其他人見麵,事中或者事後我都有可能會來的。”但是,欣君說新君還有父母在,我本來想問問新君父母的相關情況,可是欣君也是匆匆掛掉了電話。
後來,我問欣君是如何聯係到新君妻子的,欣君黯然傷神地說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再說我和新君在網上聊天兩年多時間,他妻子能有不知道的嗎?”
當然,這隻是欣君的說辭,我認為欣君在聯係新君妻子時應該是這樣的:
電話是欣君守著兩個號碼好不容易撥通的,而且還是新君女兒的電話。“請問你是新君的家人嗎?”欣君戰戰兢兢地問道。
“阿姨好,我是他女兒。”電話裏傳來一個十來歲小女孩的聲音。
“真是好孩子,怪不得你爸爸舍不得你。孩子,你能把電話給你媽媽嗎?你爸爸出了一點事情,現在江城市交警大隊正在找她。”
“阿姨,我爸爸出什麼事了?你能告訴我嗎?”小女孩有些著急。
“我還是你和媽媽說吧。孩子,這本來就不該是你應該承受的事,你現在還是一個學生,完成你的學業才是你現在必須要做的事。”欣君不想讓孩子受到打擊,她還是想找新君的妻子說話。
電話轉移到新君妻子的手中。
“他能出什麼事,拋棄我和丫頭一個人高高興興出門了,七八天都不給我們一個電話,還會出什麼事?”女人的話有些嗆人。
“姐,他也舍不得你們娘兒倆。丫頭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他最喜歡丫頭了。但現在事情既然出了,大家都得麵對。”欣君隻有先把話題繞開,她想先穩定下女人的情緒。
“喜歡?他可從沒給我說起過。喜歡?他還拋棄丫頭,就想一個人逍遙快活?”女人還是不依不饒。
“姐,咱們就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好不好?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解決他的後事。”欣君無奈,隻得切入主要話題。
“後事?與我和丫頭無關。”女人還是不想接受欣君的勸解。
“姐,這不可能無關。你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還有了丫頭。這些都是事實。血濃於水,不管他曾經做了什麼選擇,走了一條什麼樣的路。現在,他留下了身後事,而且再沒有其他人。你不去處理,那可真的是……”
欣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人搶了過去。“那可真是什麼?他不是有你嗎?你盡可以……出麵啊?”女人話鋒刀刀見血,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這讓欣君很難堪。“以什麼”女人沒說,欣君也不好意思去問。
“姐,從法律角度上講,我和他沒有一丁點兒關係。交警也是警察,人家辦事是要有法律依據的。”欣君隻好用司法的解釋來解決現在的尷尬。
“所以,這會兒你就來找我?”女人反詰道。
“姐,不是我找你,是江城市交警大隊的交警在找你。說實話,姐,我是不敢麵對你的,要是沒有被江城市交警大隊的交警硬纏著我,我還是真的不敢麵對你。”欣君隻好把責任往江城方麵推,否則與女人的談話就沒辦法繼續。
“你又有什麼不敢的?他不是跟著跑了嗎?”女人冷笑道。
“姐,你想聽實話,還是想聽假話?”欣君隻好這樣問道。
“什麼實話假話,我看到的就是實情。”女人還是不留一點餘地,槍林彈雨直接噴射出來,讓欣君立即中彈倒地。
“實情……那好,姐,我告訴你實情。他去江城確實提前給我說過,我也心動過。可是,我沒跟著他去江城,我還在源西,否則不可能把他一個人扔在江城。”欣君無可奈何地說道。
“你為什麼老叫我姐,我真的老了嗎?”女人的語氣有所緩和,但還是窮追不舍,繼續對欣君施壓。
“他給我說過你比他大,當然也就比我大。再說,‘姐’隻是一個稱呼……”雖然,欣君所說的話是大實話,可在女人的槍林彈雨中還是不可能讓她把話說完。
“哼,他連在這個都告訴你了,看來你們倆的關係可不一般。”女人冷笑道。但,這句話讓欣君感覺到一點共鳴。大家都是女人,誰不想獨自擁有一個人一個家,甚至一座城?
“也沒什麼,這種經曆和感受你也曾經有過。他說過,他就是一直漂泊的小船,為一個人建了一個家,然後就留在一座城。”既然有了共同語言,欣君就想緊緊抓住時機,在第一時間得到女人的諒解。於是,欣君說出了自己和新君曾經探討過的一個話題。
“一個人一個家一座城。是的,他也給我這樣說過。但那是原先,也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你不提,我倒真的把這茬給忘了……連這種悄悄話都給你說了,我也知道你們的關係了。行,我還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女人的情緒已經變得非常冷靜,好像瞬間退了一萬步。
這是一個不錯的開端,欣君連忙說道:“姐,你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可能你不好回來回答,既然這樣,我就把兩個問題一並說了。一個是你是誰?另一個是你是怎麼知道他的情況的?”女人心平氣和地問欣君道。
“姐,你的這兩個問題我想你也是知道答案的,但你是想聽我說出來?”欣君知道現在才能像兩個女人在平等對話,笑著問道。
“嗯。”女人的平靜地說了一個字。
“既然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那好,在姐姐麵前我這做妹妹的就不作任何隱瞞。第一個問題,我是誰。我的名字叫欣君,斤欠欣,和他隻是姓氏的差別,這或許就是緣分吧……”欣君有些侃侃而談,絲毫不設防地說道。但,她還是沒想到自己的話又被女人打斷了。
“你別在我麵前提和他有緣分。”女人口吻再一次變得生硬。
“好,那我不提。我和他是從兩年前玩遊戲開始的,時斷時續地交往了兩年多時間吧……”欣君隻好退縮,但是她也想在女人表現出自己的強勢和優秀,口無遮攔地說道。
“兩年了,他一直瞞著我。”女人幽怨地說道。
“這也不能怪他……”欣君還是想努力,因為她知道女人已經在自己的氛圍裏,是不可能繞開新君而談論其他事情的。
“不怪他難道還能怪我?”女人有些不高興,但絕對沒有剛開始的抵觸情緒,這讓欣君非常欣慰。
“這兩年來也是我感覺到真實存在的兩年,我非常幸運,也非常感謝他。”欣君發出一聲感歎,這也是她發自肺腑的心裏話。
“可他現在沒了,你也同樣竹籃打水一場空。”女人有些惋惜,這既是對欣君,但又好像也是對自己。
“姐,用他的話說,那就是隻要有過就可以了。當然,我現在也是心滿意足的。”欣君還是不願意拋開新君來和女人對話,她要控製共同語言,繼續為撫平女人及自己的創傷來努力。
“你是滿足了,可我哩?”女人有些心猶不甘,還是一副幽怨的態度。
“你不是和他有十多年的夫妻生活嗎,而且在那十多年時間裏,你可是一人獨享,你也有過……”欣君隻好挑選出能讓女人欣慰的話題來說。
“有過又能怎樣,可他最終還是變心了。”明顯,女人已經沉浸在與新君的那段生活之中,這當然也是欣君所希望的。
“沒有,他給我說過,他不是變心了,而是……”欣君有些猶豫,她不敢直言。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事情既然現在已經成了這樣,說什麼話我都能承受。”說話的主動權好像發生了變化,現在成了女人主動來問欣君。
“也沒什麼,還是他說過的那個,一個人一個家一座城,他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才有了一個家,也才留在那座城裏麵。既然在他心裏曾經有過你們的家,也有過你們曾經生活過的城市,無論怎樣他還是留戀你們的家你們的城。姐姐,你要比我聰明,咱們也都是女人,該在什麼時候拉住他,該在什麼鬆手,你肯定要做的比妹妹好。雖然,我曾經夢想著和他能有一個家一座城,可是我這兒咋辦,我也沒辦法來做選擇。而且,就算他在離開漠北的時候曾經告訴過我,那也隻是一種約定,在他的心裏麵那座城已經在江城,就算有沒有人,有沒有家都是無所謂的。”欣君決定要把女人從過去的生活中徹底釋放出來,拋開過去所有的恩恩怨怨,重新開始沒有新君的生活。
“沒他也就無所謂這個家。妹子,我對他生氣的是他離開家七天,七天時間都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而且我打他的電話,他一直是關機。現在,終於有人打來了電話,告訴我的卻是他離開的消息……他臨了臨時也沒有對我說最後一句話,也沒有給孩子留下最後一句話。”
10
蘭七說完“不知道”三個字後就直接關掉手機。坐在辦公桌前,心卻怎麼都平靜不下來。“不知道”說起來容易,可真做起那就是淩遲般的苦楚。“新君能不認識嗎?”這個與自己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男人。捫心自問:“或許危機就是在自己太過於熟悉的時候產生的吧?”這是蘭七不敢肯定的。作為一名現代女性,在一路衝刺拚殺,她經常感覺事業和家庭之間發生的衝突,也時常讓自己筋疲力盡,更加無可奈何。“新君的變化應該在什麼時候開始的?”蘭七努力地去想:“或許在結婚那會兒就有,隻是自己沒有覺察?或許就在我忙工作,一天下午沒有準時回到家?更或許就是一次……”這些都讓蘭七頭疼。推開辦公桌上如山的材料,蘭七決定給自己放假一天。
回到家,蘭七又後悔了。沒了新君,這家也就不像一個家了。冷清,就連廚房裏麵的爐灶都是冰冷的。雖然就算原先新君在,他也不可能成天圍著鍋台轉。但是平常蘭七在廚房裏麵忙碌的時候,她知道新君就坐在書房,或者客廳的沙發上,也有可能出現在小臥室給丫頭說話。新君打開電腦聽歌的聲音,電視的聲音,訓斥丫頭的聲音,總能在蘭七的抱怨中不經意飄進自己的耳朵。“這一切卻在七天前消失得無影無蹤……”蘭七歎息道。這一切到底是什麼原因?苦思冥想,蘭七還是想把自己埋進沒完沒了的工作之中,至少在忙忙碌碌中自己不可能去想這些折磨自己的問題。
七天,整整七天沒有一點新君的消息,蘭七偶爾會想起要給新君打個電話,問問他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可是,拿起電話蘭七卻猶豫了。“新君已經不屬於我,也不屬於這個家……不,他就是和原先一樣,隻是臨時出差……這個錯枝大葉的男人,不就是出差嗎,給家裏連個電話也不來?”在房子裏麵轉了一圈,蘭七狠狠地將手機摔在茶幾上。蘭七是不習慣這種生活的,尤其是想到新君已經七天沒有一點消息,就讓新君有些坐立不安,心煩意亂。站在新君曾經使用過的電腦桌前,蘭七突然想知道:“難道就他能成天坐在電腦前?他一天到晚在這兒到底在幹什麼?這些好像已經無關緊要了,畢竟這個男人已經離家七天了,而且還是黃鶴一去不複返……”
書架上堆滿了新君收集到的各類書籍。蘭七記得裝修房子時候這裏基本上是空的,還抱怨過新君,說他是浪費空間。可是,這才幾年,這書架上居然變成了書的高山海洋。“是不是這些年我忽略了他的存在?”這個疑問很快就被蘭七否決了。“不是我忽略他的存在,而是他忽略了我的存在,我的感受。尤其是近幾年來,他就一直賴在這間書房裏麵,連生活都忘了……這怎麼是我的錯?”想到這兒,蘭七一屁股坐在書房的小床上,思來想去,最後躺在新君曾經熟睡的位置。就在這時,蘭七突然發現在書架的最高處裝訂成冊的書稿和幾本打印版的書,書脊上赫然寫著“新君著”。“他是從什麼時間開始寫書的?我怎麼全然不知……是不是就在我們冷戰的時候……可這段時間隻有短短兩個月時間,這幾本書雖然裝幀一致,但薄厚不一,顯然不可能是相同的內容……七本書,兩個月時間,他絕對完成不了。”蘭七思謀著,就從床上站起來,抽出一本書名叫《99號卷宗》的,坐在床沿上認認真真地讀了起來。
書確實就是新君所寫的,描寫的既有新君的情感生活,也有蘭七的影子。蘭七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個悶騷男人,我居然忽略了他還有另一番生活和夢想。”在蘭七的的記憶裏,新君雖然有寫東西的習慣,但那都是為了工作。
“老婆,今晚我要加班,你提前自己睡吧。”這是新君經常掛在嘴邊的。當然,偶爾也會說:“蘭七,給我加點餐,今晚看來要熬夜,這材料單位急要。”
這個時候蘭七雖然有幽怨,但她知道新君在為這個家在打拚,所以新君的話往往會換來蘭七的欣然接受。一家三口獨立生活在這座城市,新君就是這個家的頂梁柱,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這個家。但是,這書怎麼來的,蘭七還真不知道。“也許還真的是我忽略了他的存在……”蘭七有些埋怨自己:“新君為什麼不給我來電話?難道分開了就沒有任何關聯……丫頭。對,丫頭可是我和他的孩子,平日裏多忙,他都會笑嗬嗬地麵對丫頭,即便是輔導學習,他都會俯下身去,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與丫頭說話……可是,書裏麵丫頭的影子卻很少,甚至就是一個沉默不語的影子,就存在於這家裏的最狹小的角落……他還是惦記丫頭……”蘭七突然想打開手機撥通那個電話,畢竟那個電話裏麵提到了“新君”。但,蘭七坐在床沿上沒有動。
一直到丫頭放學回家,蘭七都沒有動。對於蘭七的這種表現,丫頭好像也是習以為常,冰鍋冷灶,至少最近這一段時間丫頭已經習慣了。丫頭斜靠在書房的門檻上,冷靜地望著呆坐在床沿的蘭七,不說一句話。
欣君的電話打到丫頭的手機上的時候,蘭七突然覺得自己的天突然塌陷了一般,因為丫頭的手機號知道的人並不多,要不是非常固執地要和這個家的人聯係,人家是不可能把電話打到丫頭手機上的。但,蘭七還是心存一絲僥幸:“是不是這沒良心的想丫頭了?就算他不願給我打電話,但丫頭畢竟還是他的親骨肉,骨肉情親他還是……在某個時候他還會出現在這家裏的某個角落,就如同原先出差一樣,到一定的時間他還會回來的,這扇門還是為他敞開著,也隻為他開著……隻是少了他慣有的電話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