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垂拱四年八月壬寅,山東博州,大清早各家店鋪早早開張,門前都掛著彩燈紅綢,人們臉上也都掛著笑容,連小販的叫賣也格外響亮,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霧靄。
號稱博州第一樓的“鏤月開雲”則更加熱鬧。不但早早的用淨水灑掃了街麵,連婢女仆婦的衣裳也用龍腦涎香熏過,前來光顧的客人都被告知去城北的越王樓。
巳時將近,一名身著淡藍衫子的妙齡女孩在丫頭婆子的簇擁下,走出了二樓房間。
鴇母在樓下樂顛顛地喊道:
“快點快點吧,小王爺等不及了”
待看見那女子裝束,不由得大叫:
“哎呦呦,小姑奶奶,你那發髻上插的是什麼花呀,倒像個掛孝一般”。
那綠珠兒拽著一條淡藍的紗裙,頭上圍了一串盛開的白玉蘭花,咯咯笑道:
“媽媽這就不懂了吧,小王爺喜歡的就是這樣的裝束,這兩年他少說也在這扔了幾千金子,庸脂俗粉哪入得了他的眼”。
那鴇母冷笑道
“恁個小狐狸精,難怪一看見人家,就裝得冰清玉潔似的”,
遂又招呼眾人,
“趕快趕快,莫讓小王爺等急了,卻不知王府車駕來了沒有?”早有下人進來應承,說早到了。
眾人擠出鏤月開雲的大門,隻見一輛高大的馬車停在大門下,駕車的四匹毛色純白,鎏金轅子上係著大紅綢,鏤空的車頂棚上紮滿了鮮花。
駕車人是那素日趾高氣揚的王府校尉潘舍人,鴇母上前不免又打躬作揖謝了一番,命綠珠坐定,自己和其他人做坐了普通車駕跟在後麵。
那潘舍人一聲吆喝,車駕便直奔北門“越王樓“,琅琊王府的車駕親自到此接一位花魁娘子,引得博州百姓紛紛駐足觀看,都不免對越王樓上的花魁大會心馳神往
一行車駕途經歸雲茶樓,在二樓露陽台上眾人向外探頭觀看,但見綠珠清澈靈秀的模樣,便有人偷笑道:
“這妮子慣會兩麵三刀,把個小王爺哄得神魂顛倒,竟然有王府的馬車來撐這花魁大會的場麵,看來綠珠奪魁隻在探囊之間。”
旁邊又有人不服氣,
“這也未必,玉漾樓的頭牌‘賽西施玉芙蓉’也是個沉魚落雁的美人,又有城中最大的瓷窯掌櫃馬萬才做金主,她兩個角逐花魁娘子大賽,必有一場好戲。”
人群中倒有一年輕美婦不言不語,站在一邊靜靜你傾聽。待花車過後悄悄問旁邊吃茶男子道:
“敢問小哥,這小王爺是什麼人?”
“當然是琅琊王的長公子李孝逸嘍”,
那位吃驚的回頭打量了一番這美婦,笑道:
“小娘子不是博州本地人氏吧?”
“奴家娘家在這裏,已經嫁到洛陽十來年,故而對本地的人物並不熟悉”
婦人輕輕抿了一口茶。
“那便是了,博州本地人誰不知道他呀?素日最喜湊熱鬧,又英俊多金,隻怕博州的女子十個倒有九個愛他”。
那美婦嗤的笑了一聲道:
“又能怎樣?隻怕還不到二十吧”。
那人見她不屑,便道
“沒看見街上這麼多人嗎?男人都是奔著瞧綠珠和玉浮生去的,女人們塗脂抹粉的去幹什麼?”
“難不成都是去瞧那位小王爺?”
“正是,小娘子不如也去越王樓,看過便知”。
那男子低頭喝了一口茶,抬起頭時發現那美婦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時值六月博州天氣已然炎熱,越王樓樓下早已聚集了成千上萬的人。小孩子騎在爺娘肩上翹首企盼,男人們手搖折扇等待著花車而到來,橋廊上和台階下不乏羞羞答答的女子,袖子裏掖著香囊,玉器掛件和果品不住向樓上張望。
本地守備派了些捕快衙役在樓下維持秩序,這才使眾人不敢一直湧上越王樓。
在越王樓的二樓,場麵早已鋪排完畢,但見正中央坐了一位身穿淡紫錦袍的男子,大約十五六歲年紀,頭戴赤金冠,眉目俊秀腰板挺直,端坐在幾案後麵,手裏麵優雅的搖著一柄灑金噴漆的紙扇,顧盼之間神采飛揚,笑意盈盈的與兩邊作陪的人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