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入土難安(1 / 3)

30

十五年後

天氣很好。藍天白雲,綠樹鮮花。草地上,散落著清香的鬆果和生機勃勃的蘑菇。鬆鼠在樹上蹦跳,野鹿在草叢中嬉鬧。樹葉撫摸著掃墓人的臉頰,鮮花觸弄著人們的褲腳。如果沒有著東一堆西一簇的墓碑,人們會覺得此地無疑是一處幽靜的植物園。

孤墳的前麵有一座非常奢華的墳墓。墳頭旁邊鋪著金紙,放著鮮花與花圈。墓碑是大理石的,又高又大,上麵刻的字也是金色的。墓碑前麵樹立著一圈大理石護欄,把墳墓布置得像主人的私家小庭院,就連地麵也是大理石板鋪的,幹幹淨淨。

時下天氣已經是盛夏,微風摻雜著一絲燥熱。墓旁的小樹葉跟著躁動,一晃一晃,笨拙的動作,似乎想逗笑沉睡在墓中的故人。

燥熱的微風擺動著若清那單薄的裙子,一絲絲秀發被飄動起來。嗒嗒嗒,淚水一滴滴的掉在地上的雜草中。

若清站在孤墳前,像一個活死人,動也不動。

許久,才將手中的鮮花慢慢的放在墳墓前。

“爸,我來了。”

……

語音剛落,她就像是突然被折斷了腰,立刻跪了下去。白色的裙子很快就印上了血紅的點。泥土上的幹樹枝毫不留情的紮在了她的膝蓋上,這點疼痛對若清來說已經毫無關係了。

淚水伴著梗咽,周圍的風也突然靜止了,樹枝不再搖動。

“爸爸,小若清來看你了……爸……”

“爸,這裏晚上的牛蛙有沒有吵到你?他們一定很煩人吧。”

十五年了,若清如論身處何方,多遠多遠,都會在依邵陽祭日趕回這個小鎮。7年,風雨無阻。

若清還想說著什麼給父親聽,卻被隔壁的奢華墳墓給奪去了目光。她定眼看了看父親墳墓旁的豪華墓,那散落在地上的金紙,象征著豪門的權威。即使落土了,也是財富貫身。那碩大的花圈,何其大氣。而自己每年帶給父親的花,隻是那大花圈的六分之一。那大墳旁的樹枝都長的格外的粗壯。原來植物也是如人一般勢利啊!她想起來了小時候看過的老舍先生的《月牙兒》了。

——

是的,我又看見月牙兒了,帶著點寒氣的一鉤兒淺金。多少次了,我看見跟現在這個月牙兒一樣的月牙兒;多少次了。它帶著種種不同的感情,種種不同的景物,當我坐定了看它,它一次一次的在我記憶中的碧雲上斜掛著。

它喚醒了韓月容的記憶,像一陣晚風吹破一朵欲睡的花。

感化院女工宿舍的地鋪上,孤零零坐著暗娼韓月容,望著窗外的月牙兒,她思緒萬千。小時候,去世的父親被人放在一口破棺材裏抬走了。送葬時母親那一聲聲慘絕的哭喊,她至今記憶猶新。

是的,奢華的墳墓也喚醒了依若清的記憶,像一陣晚風吹破一朵欲睡的蓮花。

依若清和暗娼韓月容一樣,望著父親的墳墓,她內心猶如千刀萬剮,多少年了,這種痛依舊伴隨著他。父親的死,母親悲切的哭喊,存在她每一寸肌膚中,每一個細胞中,每日提醒著她。

她蹲下身子,坐在泥土上。潔白的裙子,早已經因為點點的血紅變得狼狽不堪。她心已猶如死人一般,衣物對她而言,已全無感覺。輕輕的將頭靠在墓碑上,仿佛依偎在父親的身旁。她仰著頭,閉著眼,淚水還是擋不住。形成了暢流的溪河,流過潔白的麵龐,掛在下巴處,顯得潔白剔透,噠。掉了下來,打在同樣潔白的裙身上。微風開始變得溫柔,緩緩的環繞著依若清。一跟跟細發開始飛舞起來,

用雙手慢慢劃過墓碑上的文字,依若清之父——依邵陽之墓。

流淚變成了抽泣。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