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將情緒隱藏在眼底,盡量表現得雲淡風輕,他擱下手裏的白粥,道,“感覺好些了嗎?”
語氣平淡,宛如友人。無雙黑眸暗了暗,她眨了眨眼睛,輕輕點頭,“嗯,好多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二人互相看著對方,欲語還休,天生知道自己再待在屋內隨時會泄露出心底的那些波瀾,他看著無雙似乎有話要對自己說,慌忙開口阻止她,道,“你昏迷了多日肯定是餓了,我將粥放在這,你要記得吃。”說著便把桌上的粥移到無雙床邊的矮凳上。
無雙看著近在咫尺,卻迫不及待想要逃離自己的人。她不知道原本親密無間的他們,為何會變成這樣?明明就在眼前,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她生出一股沉重的無力感,然後微微抬手想去拉住天生哥的衣袖,卻看到他竟然飛快地躲開了自己!
“天生哥…”
天生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抱著何種心態,看到無雙主動親近自己他是歡欣雀躍的,可思想和動作卻完全做出了兩種反應,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便避開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天生感到懊惱也是不知所措,所以隻能選擇逃避,“時候也不早了,你喝了粥便休息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天生匆匆離開了無雙的屋子,沒有聽到無雙那聲冗沉的歎息,亦不知道有兩個人隱藏在窗戶外麵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容池一邊歎氣一邊搖頭,他坐在窗戶底下,瞅著旁邊的玄洛道,“說了吧,事情沒這麼順利的,願賭服輸,給錢!”
玄洛瞪了容池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在兜裏掏了掏,拿出一小塊碎銀扔過去,不服氣道,“哼,老子就不信這個邪,明天再賭!”
“成啊,有人願意給我送錢。”容池將錢塞進兜裏,從地上坐起來拍了拍灰,樂意之極。
“呸!”玄洛啐了他一口,然後向相反的方向走,他覺得非常有必要找李天生好好聊一聊。
此時的天生回到漆黑的房內,腦子裏卻一個勁地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翻來覆去睡不著。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他心裏一驚,忙坐起來卻看到本應該睡在屋內的容池從外麵施施然走了進來。
“容大哥?你不是睡了嗎?”
容池慢條斯理地上炕脫衣退鞋,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啊,我看今夜月色極美,後又起床賞月了。”
“噢。”天生不疑有他,躺回去剛準備睡下,又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便見玄洛哼哧哼哧走了進來,天生微微疑惑道,“玄三叔,你也出去了?”
“老子去賞月。”玄洛哼了一聲,心裏還一個勁地在怪天生少了些男人氣概。
“你們倆…都去賞月?”天生一愣,難道容大哥是和玄三叔一起賞月?兩人從來看對方不順眼,怎麼可能會心平氣和坐到一起賞月?那畫麵想想都讓人不敢相信!
結果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二人還異口同聲道,“你有意見?”
天生摸了摸鼻子,他沒有意見,他樂見其成,非常樂見其成。三個各懷心事地人各自睡下,不多時屋內便又恢複一片靜謐。
第二日一早,天生和容池照例去無雙屋內,一個替她紮針,一個替她換藥。虧得容池從小就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這種刀劍傷他還是沒問題,本來玄洛也可以,但他怕自己下手太重,反而傷了無雙的細皮嫩肉,所以便由容池負責照料。
此時無雙還在睡夢中昏昏沉沉,昨夜一個人默默喝完那一小碗白粥,隻覺得自己的胃就像一個無底洞,空空洞洞,一片荒蕪,怎麼都填不滿。最後也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因為心底惦記著事,今稍早的時候她蘇醒過一次,本想去找天生,可到底抵不過身體的疲憊,又陷入了睡眠中。此時她能感覺到有人進了屋,卻始終睜不開眼皮。
容池先給無雙紮針,他一靠近床邊就看到無雙眼皮抖動,眼珠也在使勁地來回動來動去,這分明是著急著想清醒。他看了眼背對著自己在給無雙配藥的天生,微微勾唇,氤氳的黑眸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既然你這麼著急,那大哥就幫你一把。
容池收了針,又在無雙肩頭處輕點了一下,他看到她緩緩沉靜下去後才喚天生,“我好了,你藥配得怎麼樣?”
“恩,配好了。容大哥,麻煩請你回避。”天生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中浸了藥水的繃帶來到床邊,因為無雙傷到肩胛,勢必要露出一部分肌膚,他可不想無雙的身子被別人看到。
容池啞然失笑,說天生木訥吧,分明在這時候又十分精明。他聽話地走開,心裏腹誹,你小子昨晚要有這種氣勢,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