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皮直跳,此時急需找個人說話。可她已是後宮之主,又不能隨便召父親入宮商議,深思過後,終是下定決心。
“你去落英殿告訴皇上,就說本宮有顏師傅的事相告,請他務必來一趟。”
荼芮看著離去的宮娥,心裏微微鬆一口氣,她必須在無雙清醒之前將所有的事解釋給司馬墨燁,表明自己並無殺心。卻不知,就是因為自己這個決定,釀成了大禍!
衛闌音出了宮殿後,用藥醒了地上昏睡的侍衛。此藥不會讓人生疑,隻以為自己睡著而已。她悄悄隱在暗處,在心裏琢磨如何將兩個大活人帶走,皇宮不比外麵,守衛森嚴,她武功高強自是來去自如,多了兩個累贅,倒真是麻煩。
不知不覺中,她竟走到了落英殿,原本該空無一人的宮殿,卻是燈火通明,隱約聽到人聲。
闌音心生好奇,隱了蹤跡進入落英殿,不期然看到一身黃袍的司馬墨燁從裏麵出來,臨走之前交待左右好好守著。她越發好奇,這裏麵畢竟有些許她和無雙的記憶,如今物是人非,裏麵入住的人又會是誰呢?
她從後窗躍入,鼻尖聞到濃重的藥味,眉心一跳,倏爾加快腳步。當看到無雙那張熟悉的容顏時,她惶然退了一步。
不過片刻,她心裏就躍上一計。
“走水啦!落英殿走水啦!快點來人啊!”
嘈雜的人聲伴隨著騰空而起的火焰打破了皇宮的寧靜。青木和焦滿在失火之前被人引開,等再回來時,無雙寢殿的大火已經囂張得讓人無法近身!
糟!顏師傅還在裏麵!二人對視一眼,想都不想就往裏麵衝,怎奈火勢蔓延得極快,須臾之間就躥到的外間,無雙所在的寢殿宛若火龍的腹地,熊熊烈火轟得一聲將青木二人阻隔出來!
司馬墨燁得到宮人彙報時,整個人就突然軟到地上,荼芮心中大駭,一回神就接收到他恨不得吃人的目光!
“荼芮,你就這麼容不得她?我真的恨,當初為何要救下你!你怎麼不死在辰蕭山!”
若是手中有刀,他恨不得狠狠戳進去!
等司馬墨燁趕到落英殿時,整座宮殿都燃了起來,別說進去無雙所在的寢殿,連大門都無法靠近一步。
漆黑的眸子隻剩下灼灼烈焰和濃濃黑煙,以及被大火吞噬的殘垣,四周是宮娥小聲的啜泣聲,可他卻置若罔聞,腳步踉蹌著無意識地朝殿門走去。
“主子!別進去,已經來不及了!”青木四人擋在墨燁跟前,哪怕再不願承認也隻能說出事實。
墨燁頓住腳步,眼中倒影著的巨火裹著帶著滔天的怒意射向眼前的人,一字一頓咬牙問到,“失火的時候,你們在哪裏?”
“我…”
青木啞口無言,墨燁猛地揪住他的衣襟,氣得渾身顫抖,黑眸被烈焰灼熱,猩紅如血,“我問你們,失火的時候,你們在哪裏?”依舊沒有人吱聲,他鬆開青木,在眾人還未反應之際,已是動起手來。
青木被一拳打到在地,他半聲不吭緩緩爬起來又站到墨燁麵前,很快就是第二拳,第三拳,第一腳,第二腳。沒有人阻止,也沒有人敢阻止,此刻的墨燁仿若著了魔,失了心,一味的重複手腳下的動作,邊打邊嘶喊到,“我走的時候怎麼說的?你們知不知道,那裏麵躺著的人,是我的命!”
轟!宮殿欄柱倒塌的聲音,驚醒了所有人。墨燁趁著他們分神之際,一個閃身就這麼躍入火光之中。
“主子!”
“皇上!”
濃煙彌漫,火舌四躥,可惜墨燁根本顧不得這些,忍受著布料燃燒入皮膚的痛楚,拚了命地跑向無雙所在的寢殿。
這裏麵已經被大火焚毀了一切,早分不清哪裏是哪裏。眼中忽然就浮現出西陲鎮當年的大火,疼愛他的萍姨就是在他眼前化為灰燼,心底陡然生出膽寒。
這不該是無雙的命運,這不該是他們之間的結局!
他還沒來得及喚上一聲,“無雙。”
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已經都想起來了,他不要再和她分開!
她說過的,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他,為什麼不再多等等?
顏無雙,你為何要言而無信!
又是一聲轟鳴,眾人一驚,已經看到被燒得渾身發紅發黑的司馬墨燁抱著一具焦黑的屍體衝出了火海。
“禦醫!禦醫!禦醫呢?在哪裏?青木,喚禦醫過來!”
墨燁雙眼被濃煙所熏出現短暫的失明,隻能朝著虛空茫然無措地亂喊。他緊緊擁住懷裏的身體,好似這是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每個人都哽咽不止,卻都不敢去說一句,顏無雙這次是真的死了,被燒得麵目全非!
禦醫顫著手去安撫皇上,很快手就被大力的握住,“快救她,朕命你將人救活!”
“皇上…”禦醫看著這具焦黑的屍體,依稀可辨發飾,囁嚅著唇不知如何開口。墨燁望著聲源,黑眸帶著希翼看去“怎麼樣?可是無礙?”
禦醫和四周的人對視,最後一咬牙,豁出去般說道,“皇上,請節哀。顏姑娘,已經去了。”
墨燁呼吸一滯,然後將禦醫狠狠推開,歇斯底裏起來,“滾!滾!朕不信你,她沒死,她還好好的,朕剛剛都感受到她的呼吸!來人,將此人拖下去杖責!”
宣揚看不下去,跪到墨燁身側,嗓音低沉道,“主子,主子,顏師傅…她…”可惜他話未說完就被墨燁厲聲打斷,“閉嘴!統統都給朕閉嘴!她沒死,她怎麼可以死!她還沒等到我,怎麼可以死!”
淡淡焦味彌漫在空氣中,他卻像是沒有聞到,反而將懷中的人擁得更緊,頭顱挨著頭顱,舉止親昵。
“主子…”
“無雙,這些人都瞎了眼,你莫怕,我這就帶你去找墨嵐,他會救活你的,你等著我。”
墨燁有些困難地從地上站起來,黑眸空洞看著前方,抱著懷中的人向自己認為的方向走去。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道來,眼眶發紅地瞅著新帝失魂落魄地離去,一時都忘了阻止。
隻是他並未走遠,忽地身形一晃,就這麼跌倒在地,懷中的人也摔到一旁。眾人大驚,趕忙追上去,就見到墨燁口裏不停地湧出鮮血,卻神色慌張焦急地喚著,“無雙!無雙!”
他雙手在地上摸索,就在二人指尖即將碰觸到的時候,終是昏迷過去,人事不知。
一指間的距離,從此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