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騰身站起,吼道:“我父親怎麼了,你倒說呀。”淩風擺擺手,歎道:“當年老夫剛剛接手聖教,教務繁多,平日裏便少了對你娘的照顧,你娘心情煩躁之時經常到江湖中遊玩,這樣無意中結識了父親,兩人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十月歡好,珠胎暗結,就在你娘回到聖教中待產的時候,你父親卻突然也失去了蹤影,江湖中也風雲突變,正道中有十一家門派發生血案,署名聖教淩風所為,還留下了聖教教主的很多物件,那些東西確是老夫所有,有些物件甚至隻有我和淩鳳妹妹才知道,所以老夫百口難辨,正道中人終於在一個叫丁七的年青人遊說下聯合起來,殺到了聖教,而且直到現在也沒出現過,等我們殺退正道的攻擊後,發現你娘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死去了,聖教的祭壇上卻有三具嬰兒屍骨,本以為你們也遭遇不測了,沒想到你們還活著,真是老天有眼啊。”
“娘……”唐星眼睛濕潤了。
兩天後,聖教後山,淩鳳的墓碑前,唐星默默的跪著,磕了三個響頭,師父的話又在他耳邊回想:“星兒,你的身世絕不簡單,可能關係著當今武林的興衰……”他起身對淩風說道:“照您的說法,我還有兩個同胞的兄弟姐妹,我這就去江湖中查訪他們的下落,”淩風攔阻道:“哎,人海茫茫,你到哪裏去找呢,不如你留在聖教,先和小嬌成親了,舅舅我年事已高,正在考察下一任的教主,你既是我侄兒,武功人品也是一流,正是教主的理想人選,等你做了教主,有了自己的勢力,在著手尋找同胞兄弟,那也容易的多啊。”
唐星看著一臉嬌羞的聖姑,吃驚道:“就她,她不是你女兒麼,這關係也太近了點吧。”淩風大笑道:“老夫一生未曾娶過老婆……這個你倒不用顧忌的。”唐星疑惑道:“那她……是你養女?”聖姑笑道:“是啊,不過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真正的父親哦。”
唐星撓撓頭,叫道:“那也不行,我可不想做什麼教主,更不想受這丫頭管束,我還是做個萬裏獨行的俠客好了。”他抬腳就要下山,淩風火起,起身一個閃爍,攔住了唐星的去路,喝道:“站住,既讓你當教主,又讓你娶新娘,你還老大不情願,今天你要不從了舅舅,休想離開聖教。”他說話間,身上有一層紅色的光芒開始流轉。
唐星歎口氣,沉身擺出了架勢,身上幻起了白色的寒光。
聖教別院,楊主事滿臉堆笑,指著阿生道:“賈護法,這小子就是在下跟您提過的土木師,別看他才來兩天的功夫,愣是將咱們一個月的整修工作處理完了。”矮個的賈護法滿意道:“嗯,是個人才,查過底細沒有。”楊主事笑道:“這小子原本是在下的遠房親戚,很老實的,咱們教中的監工正好空著,所以在下想……”賈護法擺擺手道:“既是你家親戚,那你就安排一下吧……小子,好好幹,做的好了,有得銀子和女人讓你享受,哈哈。”阿生趕緊陪笑道:“謝謝楊主事,謝謝賈護法。”他眼中閃露出一股興奮的神色。
聖教後山,聖姑急的直跺腳,高聲叫道:“我說你們別打了,別讓我為難好不好。”淩風忽然收手,笑道:“好家夥,脾氣比你舅舅還硬,算老夫服你了,”他彎腰從地下拿起一個酒杯,斟滿了酒,偷偷伸指將一束紅光射進酒杯中,遞給唐星道:“舅舅敬你一杯,祝願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同胞兄弟。”唐星接過一飲而盡,謝別舅舅,他轉身就要下山,卻覺得腹中一陣熱痛,他回頭不解的看著淩風。
淩風苦笑道:“孩子,這麼多年,舅舅一直為沒能照顧好你娘而耿耿於懷,好不容易碰到你了,舅舅怎麼還忍心讓你到江湖上去漂泊,剛才我用聖教奇功烈火術在你酒中下了藥,這種用內力化成的藥性正好克製你的寒冰真氣,從現在起你就等於失去了武功,和一個山野村夫無異了,你還是聽了舅舅的話吧。”
唐星呆了,聖姑叫了一聲爹,就趕緊過來扶住了唐星。
深夜,聖教別院,楊主事的住處,楊主事輕手輕腳的走出屋子,將手中的信鴿放飛了出去,信鴿振動雙翅,飛向了正氣山莊的方向。
百步開外的大樹上,阿生正用千裏眼盯著楊主事的屋子,看著楊主事的信鴿飛起了,他抿嘴吹奏起來,發出了鴿子的咕咕聲,很快楊主事的那信鴿竟飛回來,落到了阿生的手掌上,阿生抓起那鴿子,輕輕取下了它爪下的火漆封筒。
次日中午,楊主事的屋子,桌上杯盤狼藉,楊主事和阿生都是一副醉醺醺的神色,顯然已經酒過三巡了,阿生端起酒杯道:“楊主事,阿生來聖教這麼多天了,多虧了您的照顧,阿生這就敬您一杯……”楊主事擺擺手,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想灌醉我,套我話呀……”阿生急道:“您想哪去了,阿生親近您,還不是想找個有錢有勢的靠山罩著自己,在聖教也能威風威風……既然您信不過阿生,那這個千裏眼我拿走了……”楊主事忙一把搶過千裏眼,嘿嘿笑道:“哎哎,小兄弟,別……”他將千裏眼放到身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吧,小小的聖教算什麼,正氣山莊那才叫有錢有勢呢……”阿生疑惑道:“正氣山莊是……是什麼地方……”楊主事嘿嘿笑道:“你不知道……不知道也好……”
兩日後,深夜,正氣山莊,會賢亭,錦袍漢子正秉燭夜飲,一個信鴿飛進來,停在了桌上,看著紅色的封筒,他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抽出信,上書:
告莊主,唐星中計,火拚聖教,被淩風廢去武功,現被囚在聖教別院,計劃可開始矣。楊謹書。
看完字條,錦袍漢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他正是莊主丁七。
十日後,清晨,華山派前院,華山的弟子傳來震天的驚叫聲,華山掌門言歡急匆匆趕來,見二弟子橫屍床上,一臉的迷茫,似乎還沒來得及反抗,便被人割斷了喉嚨,桌上留下兩行深深的字痕:紫竹青天下,小輩也敢欺。言歡握緊了拳頭,一臉的鐵青。
子夜,少林寺藏經樓,忽然有一股火光升騰起來,守夜的僧人驚覺大叫起來,眾僧人被驚醒跑來,忙著滅火,接著火光,可看到牆上的兩行字:可歎百年業,近付青山中。方丈雙手合十,口稱罪過,罪過,一臉的悲憤。
夜,正氣山莊後院,小丫鬟端著茶盤進了二夫人的房間,卻聽碰的一聲響,小丫鬟驚惶失措的跑出來,慘叫道:“不好啦,二夫人死啦……二夫人被人殺啦……”莊主丁七趕來,果見二夫人衣不蔽體,橫屍床上,牆上留下兩行字:正氣何正氣,丁七何丁七。丁七口稱小紅,號啕大哭。
正午,聖教別院,聖教校武場的烈火旗忽然折斷,釘到了地上,截斷旗杆的竟是一方紫竹做成的長矛,門下弟子飛稟,淩風趕來,鎖緊了眉頭。
半個月後,正午,來福客棧,外圍臨時建起了十多座房屋,散落在客棧左右,還有一些房屋奇特,更是一些門派自家臨時建的。
客棧門口,一個身著勁服的漢子叫道:“在下鯨魚幫大弟子,包三間上房。”胖老板為難道:“客官,你來的不巧,來的客人太多,連剛建成的幾座房子都給客人包光了。”勁服漢子怒道:“少廢話,大爺給你錢,你就得給大爺地方住,羅嗦什麼。”
裏間的桌上,一個老者歎息道:“這次可真有好戲看了,江湖中幾十年沒有過這樣的大聚會了。”旁邊一青年漢子問:“師父,他們都是為紫竹林來的嗎?”老者點頭道:“嗯,短短半月間,天下間稍有名氣的正派都受到了傷害,連聖教這樣的邪派也沒能幸免,據傳,從作案現場看,顯然都是青山紫竹林那師徒兩所為,所以群豪才在青山下的這家客棧集結,正等群豪之首正氣山莊的莊主丁七前來指揮,看來此地要血流成河了。”青年人問:“紫竹林中的師徒兩武功很高嗎?”老者道:“紫竹老人很少出手,但聽說在三十年前他的武功便已經天下無敵,聽說此人更是一個智者,精通道家的典籍,自創了無數的武功秘笈。他那個徒弟唐星雖年紀輕輕,隻怕早已學的師父的七八分真傳,所以他雖然在武林中做下了無數的案子,卻從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按理說他們師徒二人都是有大智慧之人,卻不知為何這些年屢屢犯案,弄的名聲如此狼藉,唉……”他正不解的搖頭,卻聽的門外眾人騷動起來。
正氣山莊的莊主丁七到了,勁服駿馬,百眾相隨,看來是威風凜凜。眾人上前一一問候,丁七一一還禮。
“好大的排場。”客棧外的一處屋舍前,一夥人向著客棧張望著,是聖教眾人,說話的正是聖姑,淩風凝重道:“丁七此人神秘莫測,他的正氣山莊也是在二十年前聖教一戰後才興盛起來的,我們還是不去惹他為好。”阿生笑道:“教主英名。”淩風也笑道:“阿生,你這個監工蓋房子是比較厲害,但江湖上的事情可比這蓋房子複雜險惡多了,你不懂可不要亂講話喲。”阿生忙點頭道:“您說的不錯,說的不錯……”聖姑衝他調皮的笑笑。忽然阿生的臉上起了一陣驚喜和擔憂的神情,死死的盯著客棧門口,聖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來福客棧門口,瑤妹歡喜的跑到胖老板的身邊,叫道:“爹爹,爹爹……”胖老板揉揉眼睛,驚喜道:“瑤妹,真是你麼,好女兒,想死爹爹了。”瑤妹笑道:“爹爹,我也是啦……”胖老板關切道:“這些天你過得還好啊,那個壞人沒欺負你吧。”瑤妹回頭看看,龍兒白衣飄飄,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瑤妹臉上竟起了兩道紅雲,忸怩道:“沒有啦,他對我很好……”胖老板一臉吃驚道:“你這麼快就喜歡上他啦?”瑤妹垂首道:“爹……他們家很氣派的,下人就有一百多個呢……咦,死阿生跑哪裏去了,怎麼沒幫你幹活啊。”胖老板一擺手喝道:“死了……”
傍晚,落日西沉,來福客棧大廳,言歡起身道:“丁莊主,各位,我那二徒弟天資聰慧,本是我華山下一任掌門的不二人選,如今卻死的不明不白,我言歡發誓就算踏平青山,燒光紫竹林,也要殺了那對惡師徒,替我弟子討個公道。”
方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藏經閣象征著少林寺百年的基業,出家人閉門修行,向來少與世人交往,老衲也想弄明白其中的原委。”
丁七起身道:“各位武林同道,在下知道這對惡人作惡多端,給大家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和心靈上的創傷。不過在下早就派人勘查過,從這裏去紫竹林的路上機關重重,所以我們要有詳盡的準備才行。”
言歡道:“丁兄,小弟推舉你做武林盟主,希望你能不負眾望,帶領大家鏟除紫竹林上的這一對武林敗類,各位以為如何。”方丈點點頭,群豪正愁沒人帶頭,頓時一片叫好聲。
夜,胖老板的房間,看著窗外昏暗的月亮,他搖搖頭,吹滅了油燈,轉身要上床睡覺,卻發覺身後站著一個銀苒老人。老人彈指一揮,熄滅的油燈又跳起了火紅的光芒。
胖老板驚異道:“紫竹老人?”銀苒老者笑道:“老友,我來看看你。”胖老板急道:“哎呀,你什麼時候不能來,你不知道客棧裏這些人都對你恨之入骨,欲殺你而後快嗎?”紫竹老人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想請老友幫我個忙。” 胖老板為難道:“我也很想幫你,可我隻是個開客棧的。”紫竹老人自懷中掏出一冊書遞給胖老板,說道:“你幫我將這本書送到書坊複印,在你客棧每人房中放上一本。”胖老板遲疑道:“就這些?”紫竹老人微笑點頭,忽然他身形一閃,失去了蹤影。
院中傳來一聲暴喝:“你是何人?”胖老板循聲看出窗外,院頂上,紫竹老人提起酒葫蘆,灌了一口,笑道:“你們來不就是找我麼?”對麵的院頂上站著丁七和言歡。
丁七冷冷的說道:“我們終於見麵了。”丁七笑道:“想見我老人家帶上點禮物就行,這般勞師動眾,刀光劍影卻又為何呢。”丁七道:“紫竹老人威名震天下,咱們來拜訪沒點排場怎麼行呢。”一旁的言歡怒道:“少跟他廢話,先吃我一劍。”他右手揮出,手中長劍化成一團紫光向紫竹老人飛過去。
“等等……”黑暗中傳來一個女子的叫聲,一道白光呼嘯而至,撞到紫光上,原來是一枚回旋鏢,紫光被撞的偏離了紫竹老人,言歡左手引,長劍倒轉回到他手中。他怒喝:“什麼人?”回旋鏢呼嘯奔回旁邊院頂上的主人手中,卻是俏臉含笑的聖姑,旁邊正是聖教主淩風,丁七冷然道:“原來是淩教主和淩大小姐。”言歡道:“聽說聖教的烈火旗也給紫竹老人砍了,淩大小姐卻為何要救這個老家夥呢。”
聖姑對淩風小聲說道:“就是他,三年前我行走江湖,不想被侯觀美那個大色狼碰到,他糾結一幫黑道高手死纏濫打,逼我做他小妾,正是這位老伯出手相救,割去了侯觀美的一隻耳朵,還傳授了剛才那個回旋鏢的武藝。”淩風大笑道:“難怪三年前侯觀美忽然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傳聞還割去左耳自戒,原來是這麼回事。”
“什麼人在背後說在下的壞話。”一道白色的人影竄上了丁七站立的院頂,正是侯觀美,卻是那日在客棧中和唐星對掌之人,見對麵站著紅衣長裙的聖姑,他眼睛中頓時放出興奮欲望的神采,折扇一展,喃喃道:“原來是你這個美人,想的小生好苦。”
淩風看著侯觀美那色迷迷的眼神,心中火起,喝道:“侯小生,你手上這把扇子挺不錯的,借我用用如何。”他說著一記烈火掌拍過去。
五裏開外,碧水鎮的一個高樓頂上,阿生正饒有興趣的架著千裏眼看著來福客棧的情形。
透過千裏眼的鏡頭,可以看到淩風的烈火掌呼嘯而至,侯觀美正對著聖姑走神,發覺烈火掌打來時,已不及閃避,旁邊的丁七沉聲出手,一道白色的圓形氣盾閃現,將三人圍在中間,烈火掌將氣盾燒成了青紅之色,但裏麵的眾人毫發不損,那白色的幕盾正是純正的內家真力結成,引來眾人一片驚歎聲,原來院頂的打鬥已動靜驚動了眾人。
但烈火掌的餘威還是燒焦了候觀美的折扇,引得眾人一片譏笑聲,侯觀美死裏逃生,卻看到已被眾人嘲笑,他心中大怒,伸手展開折扇,甩手使力,折扇中蘊藏的百朵扇骨激射出去,化作五色光芒的漫天飛雨,打向淩風。淩風反手旋出,打出了漫天的青紅劍氣,將扇骨擊飛,撞向院中的眾人。
邪派中人見候觀美無故動手,紛紛心中火起,有人咒罵之間趁著漫天的暗器向候觀美下了黑手,正道中不泛高手,己方有人吃虧當然不能不理,吆喝之間也紛紛操家夥加入械鬥,隻看得寒光閃閃,刀劍齊鳴。丁七和剩下的眾人試圖勸止,但拳來掌去哪有空隙可鑽。
紫竹老人搖頭一笑,扭身閃出,化成一團白光,瞬間消失了蹤跡。院頂上眾人兀自群鬥不止。
胖老板心疼的大叫道:“紫竹老頭已經走了,你們還打什麼……哎呀,我的房子,我的房子……”他這一聲叫雖無內力,音量卻不小,頓時傳進眾人的耳朵中。眾人聽了均是一震,竟停止了打鬥,丁七趁機大聲道:“諸位諸位,停停……停停……,咱們都是為報仇而來,紫竹老人武功高不可測,他徒弟唐星也不是個庸才,咱們要團結才能對付青山上的這對惡人,怎能窩裏鬥,傷了自家的實力。”眾人聽言武林盟主發話,紛紛瞪著眼睛收起了兵器,紫竹老人如鬼魅一般的輕功令眾人心中都起了一層寒意。丁七接著道:“我以盟主的身份命令各位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商討攻山的周密計劃。”眾人聽言,紛紛附和著,回屋去了。
淩風笑道:“丁莊主果然威望驚人啊。”丁七臉上一副誠懇的樣子說道:“淩兄,當年聖教一戰小弟深表遺憾,但此行關係著武林的安危,咱們正邪兩派應該放棄以往的成見,共同製敵才好啊。”淩風哼了一聲,跳下院頂,回房去了。
月光下,丁七甩甩袖子,拍了拍驚魂未定的候觀美,輕聲嘿嘿笑了數聲。
胖老板關上窗戶,借著油燈的光亮,看到手中的書卷上有三個大字:三字經。
五裏開外的高樓頂上,阿生輕歎道:“果然是個梟雄。”他正要收起千裏眼,卻聽得有一陣噔噔的腳步聲傳來,他探頭向下想看個究竟,卻和一個人影撞了滿懷。
他下意識抱住了來人,鼻中傳來一陣幽香,所觸之處柔軟之極,他心神一緊,放開了來人,月光下依稀可辨出是個女人,那女人閃身躲到了阿生背後。下麵有個男子的笑聲傳來:“美人,別跑啊,大爺很疼人的,美人……”說話間,一個大漢撲上來。見那女人躲到阿生的背後,他先是一愣,看到阿生文弱的樣子,繼而哼道:“哪裏來的小子,夜半三更,鬼鬼祟祟,看來非奸即盜。”
阿生見他衣衫不整,一副色迷迷的神情,心中明白了七八分,趕緊笑道:“這位大叔……不,大哥,這個是我家表妹,年紀還小,您就放過她吧。”
大漢嘿嘿一笑道:“老子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揮拳就要打來,阿生急忙擺手,瞧瞧手中的千裏眼,陪笑道:“咱們作個交易如何,我這裏有個千裏眼,能看到很遠的景色,送給您了,您就放了我表妹吧。”大漢沉吟道:“好……”阿生遞過千裏眼,大漢接過,帶上四處瞧瞧,驚喜道:“果然是個好東西……”他瞅瞅阿生背後瑟瑟發抖的女人,笑道:“東西我收下了,你妹妹老子一樣要了……”說著,抬手一拳打過來。
阿生慌忙叫道:“等等……”大漢收回拳頭,不耐煩道:“你又怎麼了……”阿生昂首道:“這麼打太沒意思了,不如你我各打對方三拳,誰若能打得對方移步誰就贏了。”大漢歎口氣道:“你可真麻煩……瞧你那瘦竹竿的模樣,老子讓你先打,看你有什麼花樣……”
阿生接口道:“好好,等著……”他跳動起來,緩步向後退著,作出蓄勢的樣子,暗中將那女子也帶向後麵,大漢譏笑道:“別靠邊上太近,免得掉下去,這裏可是四樓……”
說話間,阿生和女子竟真的跳了下去,大漢急道:“真跳,跳了你們也跑不了……”他閃身跟著跳了下去,卻沒見到阿生二人的蹤影,正躊躇著,左邊傳來撲通一聲響,大漢咒罵一聲,抬腳追了上去。
四摟頂下麵,阿生緊緊抓住了繩子,一手摟著女人,登著繩子上的腳梯,鬆了一口氣。他抬眼看看旁邊的女人,那女人似乎平靜下來,正甜甜的看著他,阿生奇怪問她:“哎,你怎麼一點也不害怕的,被惡人欺負也不叫人的。”女人指指自己的嘴巴,搖搖頭,阿生道:“哦,你是殘疾人……”女人又搖搖頭,指著剛才那個大漢奔去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阿生撓撓頭,糊塗了。
夜,來福客棧外聖教眾人的臨時住所,聖姑疾點蘭花指,解去了阿生身邊那女人的穴位,女人長舒了一口氣,衝阿生感激道:“謝謝阿生哥哥。”衝聖姑道:“謝謝聖姑姐姐。”阿生恍然大悟道:“原來她被點了啞穴。”淩風笑道:“小兄弟,半夜三更的,你也挺忙的,不錯不錯,比起大叔我強多了。”阿生頓時有點漲紅了臉,那女人羞澀道:“教主您說笑了,是玉兒被那大漢非禮,點了啞穴,被逼無奈才跑到阿生哥哥那裏求救的。”聖姑一把拉起玉兒,笑道:“玉兒,這種事情不用解釋的,我們去休息吧。”玉兒對著阿生嫣然一笑道:“哥哥,我去休息了,晚安。”淩風看看玉兒苗條的背影,又笑著轉頭來看著阿生,阿生不自在的抱拳道:“教主,天色已晚,屬下也去睡覺了。”淩風擺擺手道:“去吧去吧。”
屋外,左邊把門的侍衛定定的看著阿生遠去的背影,遠處的火光在他臉上閃閃,正是經過易容的唐星,他緊鎖著眉頭,思慮著什麼。
次日清晨,來福客棧大廳,一個身著道袍的中年人走進來,丁七起身喜道:“趙先生終於來了,失迎失迎。”來人抱拳道:“丁莊主客氣了,降妖除魔,匡扶正義乃是我輩武林中人的責任。”少林方丈道:“尊駕莫非就是精通機關術的南山隱士趙不懂先生?”來人笑道:“正是。”眾人一聲驚歎,趙不懂接著道:“數日前丁莊主告知紫竹林那對師徒的惡行,某雖不才,也略懂一點奇門機關之術,希望能助各位英雄一臂之力。”方丈笑道:“丁莊主好大的麵子,連這位十年未出山的隱士都能請來,佩服佩服。”丁七謙遜道:“哪裏哪裏,都是為了武林的正義,紫竹林這對惡師徒犯下滔天的罪行,我們要盡早鏟除他們二人,現在有趙先生和各位英雄相助,我們這就開始行動。”眾人齊聲相應,浩浩蕩蕩開出了來福客棧。
十裏平湖,碧水蕩漾,柳絲千垂,水流自青山前麵流過,若要去紫竹林,必定先要越過這連綿的碧水。
眾人趕到湖邊,卻隻見一條小舟扶搖岸邊,言歡皺眉道:“就這麼一條小船,咱們幾百號人何時才能過完。”阿生笑道:“青山高大,平時少有行人,所以隻有一條小船接客。”眾人聞言,七嘴八舌的嘀咕起來,趙不懂略一思索,笑道:“十裏平湖的河麵很寬,還布有很多機關,在下以為不妨先由幾位輕功好者帶著纜繩探過河去,將長繩連接兩岸,有了借力之物,相信以各位英雄的武功定能很快過河。免得勢力分散,遭人偷襲。”,眾人自是讚成。丁七道:“既然這樣,就由老夫,方丈大師,淩教主,還有言掌門探路,幾位以為如何。”眾人點頭。
纜繩取來,丁七率先飛身而起,腳踏碧波,起落之間向對岸飛去,其他三人也不落後,各施絕技,帶著長繩飛渡十裏平湖。要知借踏水之力行走本就極難,何況身上又帶著後綴的長繩,但四人身形毫不凝滯,如行雲流水一般自然,眾人看的折服,紛紛叫好起來。
眼見四人已越過河心,水麵忽然起了變化,數百道白光破水飛出,疾速打向四人,借水之力本就很小,四人身處水麵之上,很難躲避白芒的襲擊,岸邊的眾人驚呼。
四人急而不亂,全力施為,如幻影一般在白芒中穿行,很快就行至對岸,但河中拖來的纜繩已經給白茫切成了碎片。四人皺眉,相互看看,又齊身從對岸,向河邊飛渡過來。
河心的白芒陣再一次發動,攻勢似乎更加淩厲,方丈一不留神被白芒擊中,內力外泄,眼看就要沉入河中,丁七一掌拍出,將內力傳到了方丈身上,重新調起了方丈的內息。分心之下丁七也被白芒閃中,幸好已經衝出了白芒陣,落到眾人的河岸。
眾人將丁七和方丈扶坐在岸邊的草地上,早有人遞過了上好的金瘡藥,言歡咒道:“什麼鬼暗器,又多又快,防不勝防。”眾人觀察傷者,方丈傷在左肩,丁七傷在右腳,奇怪的是傷口很小,流血卻不少,而且傷口中沒有任何暗器的痕跡。
淩風麵向趙不懂道:“這種暗器貼近身體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請教趙先生,這算什麼樣的機關呢。”趙不懂眉頭緊鎖沉吟道:“這個……”
人群中,阿生對著旁邊的玉兒輕笑道:“這種暗器應該是水。”玉兒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忽然咯咯笑起來,說道:“哥哥,你真可愛,哪有水做暗器的。”阿生急道:“你不信啊,看那老家夥怎麼說……”一旁的漢子笑道:“兄弟,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機關術大師。”正是唐星,阿生冷笑兩聲,道:“大師可要有真本事的。”聖姑笑道:“你憑什麼斷定這種暗器是水呢。”阿生道:“因為我師父教過我嘛……”他話未剛口,就聽遠處的言歡大叫道:“水……”眾人都用一種驚奇的眼神看著趙不懂,趙不懂歎道:“不錯,這種機關發射的暗器正是湖水結成的冰晶。”
這邊,唐星,聖姑,玉兒一齊看著阿生,唐星的眼裏是驚喜的神色,聖姑的則是驚奇,玉兒的是癡迷。阿生自己更是一臉的得意洋洋。
黃昏,來福客棧大廳,趙不懂道:“這種機關設在水下,用湖水凝成的水晶做暗器,通過管道發射,具有驚人的速度。我們隻有潛入水中方能破去機關的核心。”丁七難道:“可我們這些江湖同道武功雖是一流,但畢竟不是水中的魚兒啊。”趙不懂微笑道:“這個無妨,在下帶有潛水的工具,可使人在水下待到兩個時辰之久,明日丁莊主,方丈,言掌門和淩教主帶著在下潛入水中,破去機關,我們就能殺上青山了。”眾人聞言都是一片驚歎之聲。
夜,胖老板抱著書箱走進天字號客房。
言歡的房間,胖老板笑道:“各位英雄遠來辛苦,小店晚間也沒什麼娛樂活動,所以我從書店弄來一些書,聊供各位英雄消遣。”他在桌上放下了兩本書,言歡拿起看看,皺眉道:“我說老板,你是不是不認識字啊,這三字經可是小孩看的玩意……嗯,奇聞豔事錄……”他翻看了兩頁,又看看胖老板,不耐煩道:“好了,出去吧,我要睡覺了。”胖老板陪笑退出房間,帶上了房門,走了兩步,他回去看看,苦笑搖頭。
丁七的房間,胖老板放下書籍,丁七笑道:“麻煩老板了,都是什麼書籍呀。”龍兒拿起看道:“一本奇聞豔事錄,一本三字經。”丁七眼神一凜,沉吟道:“三字經……”胖老板陪笑道:“本來不想要三字經,碰巧書坊沒別的書了。”丁七笑道:“三字經也不錯,不錯……”
走道上,胖老板笑著又搖頭。
淩風的房間,胖老板放下書出去了,淩風閉著眼鏡一邊調節氣息,一邊笑道:“老夫長這麼大了, 還沒看過幾本書呢。”聖姑拿起書道:“三字經……爹爹,你還別說,就這種書你才能看了不瞌睡。”門外的唐星眼鏡一亮,衝著聖姑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她手中的書。
聖姑會意,打了個哈欠,道:“爹爹,很晚了,我回去睡了,你也早點歇著吧,明天還要下水破機關呢。”淩風嗯了一聲,聖姑拿起書退出了房間。
深夜,聖姑的房間,聖姑震驚道:“紫竹老人是你師父,那你不就是大夥辛苦捉拿的惡徒弟。”唐星點頭道:“所以你現在可以揭發我,為武林正義立下大功。”聖姑滿臉嚴肅的看著他,半晌,忽然咯咯笑起來,說道:“好啊,現在我知道你的底細了,所以你以後最好對本小姐態度好點,不然我就要大義滅親。”唐星嘿嘿笑了兩聲,飛快的翻看了一下三字經,喜道:“還是師父聰明,這本三字經上記載了幾種新的內功心法,看來三天時間我就可以恢複武功了。”他放下書,沉吟道:“隻是十裏平湖上什麼時候裝了這些機關呢,師父可從來沒告訴過我……我得去探探那位趙大師,起碼要搞搞小破壞,讓師父多一些時間想辦法,小嬌,你幫我化妝一下,就變成丁七身邊那個龍兒的樣子。”聖姑驚奇道:“龍兒……”
深夜,阿生的房間,玉兒笑道:“阿生哥哥,你真了不起,連大師都要想上半天的事情,你一口就說出來了。”阿生道:“哪裏,我師父以前教過的嘛。”玉兒道:“你師父是誰啊。”阿生推開窗戶,寂寞道:“唉,他老人家雖然教了我很多東西,卻從來都是來去自由,如神龍一般,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住哪裏。”玉兒見他寂寞的神情,笑道:“哥哥,高人隱士都是這樣的啦,這裏的趙大師不也稱什麼南山隱士麼。”阿生眉頭皺道:“玉兒,這個趙大師也不見得就是個好人。”玉兒道:“哥哥,怎麼了。”阿生看著天上的星星,緩緩才道:“數日前,我曾潛入聖教,想救瑤妹,卻發覺聖教的楊主事竟是正氣山莊的臥底,他曾飛鴿傳書,告知丁七,唐星和淩風相鬥之事,還說計劃可以開始,後來瑤妹竟跟著丁七的徒弟龍兒回來了,所以我懷疑這裏有個驚人的陰謀。”玉兒笑道:“你喜歡瑤妹……”阿生一呆,斥道:“說什麼呢……”玉兒道:“別不好意思啦……”阿生一轉身,走出門口,玉兒急道:“哎,你去哪裏……”阿生道:“明天要破水下機關,我去看看趙大師在作什麼。”玉兒道:“哎,你不管我了啊,我一個人害怕……”阿生回頭看看,嘿嘿笑著走開了,玉兒無奈的歎口氣。
阿生走到門外又走回來,玉兒轉怨為喜道:“我就知道你疼我。”阿生道:“什麼呀,我不會功夫,還是易容一下,免得被人發現了脫身不得……愣著幹嗎,幫我忙啊。”玉兒氣的一跺腳,不情願的幫他盤弄起來。
很快,阿生消失了,俊美的龍兒出現在玉兒身邊,這個龍兒一抱拳,笑道:“在下乃正氣山莊丁莊主門下龍兒,玉兒姑娘有禮這個……怎麼樣,像吧。”玉兒捶了他一下,道:“少來擺造型了,小心點,快去快回……”這個龍兒嗯一聲,出去了。
丁七的房間,丁七翻看著三字經,龍兒垂立旁側,丁七道:“龍兒,你去休息吧,師父也困了。”龍兒答應一聲,走出房間,帶上了房門。
走道上,龍兒神色索然走著,忽然前麵有個人影向他招手,正是瑤妹,龍兒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走了過去。
瑤妹見他臉色蕭然,就問:“龍兒大哥,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龍兒淡淡道:“沒什麼,瑤妹,這麼晚找我有事嗎。”瑤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沒事啊,想你來看看唄。”龍兒道“哦,謝謝。”便不在言語了。
瑤妹見他半晌都沒說話,故意咳嗽了幾下道:“龍兒大哥,天氣冷,你要多穿點衣服啊。”龍兒道:“嗯,我有內功護體,不怕寒冷的,瑤妹,謝謝你,說實話,長這麼大,你還是第一個關心我的人。”瑤妹道:“你師父對你很好啊。”龍兒在一旁的石凳坐下來,苦笑道:“師父是個很要麵子的人,他整日醉心於武林中門派間的是是非非,哪有閑功夫照顧我呢。”瑤妹笑道:“你師父那是維護武林正義啊,你應該體諒他的。”龍兒憂道:“小時候我也像你這麼想的,可這幾年我懂事了,發現很多事情並非總像黑與白那麼分明。”瑤妹詫異道:“為什麼這麼想呢。”龍兒背手起身,看著前麵趙不懂的房間,道:“師父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就像這個趙不懂大師,其實是趙不懂的徒弟,真正的趙不懂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是師父派人殺的,應為趙不懂不肯幫助他造設機關,他徒弟被迫做了眼前的這個傀儡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