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牛彈琴,對牛吟誦,又認為牛接受了我們對它歌唱,對它撫摸,對它用笛聲……但實際上牛還是牛,牧童還是那個牧童,牛和牧童還是沒有溝通起來。隻有到了“忘我”的狀態下才會統一起來:牛是牛,我們是我們;心靈還是那個心靈,我們還是我們。那個時候就不再有“我”的存在了,不再有什麼降伏了,大道圓融了。
作者:我覺得信息出現誤讀的原因之一就是相互不了解,不想了解,或被自我所限不能了解。
彭江濤:這就要回到每個人生命的本源需要上。我們姑且把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我們常說的生命的本體;另一部分是我們的內在的東西,我們稱之為靈也好,信也好,稱之為我們的心也好。這兩部分東西一直是分而不合的,但是我們總想給它調和起來。
我們總在打壓我們的心性,用皮鞭,用鉛印,用各種誘惑來降伏我們的心性,我的心靈同時又努力想滿足它的喜愛。我們錯以為我們今天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滿足我們心靈的需要和願望。
我們對我們所謂的心靈追求亦步亦趨,命名為理想;而這個心靈呢,也一直因為我們的追求而迎合我們的所謂需求。那麼就變成了這兩種東西都不是真的。
而這個過程中會出現什麼呢?會出現有的時候我們的欲望和占有欲降伏了我們的心靈,使我們的心靈順著我們的欲望和占有欲去行動;還有的時候是我們的心靈戰勝了我們的欲望,使我們感到了心靈的存在,引導著我們的生活。
這個時候我們會產生一種錯覺,認為我們可以和我們的心靈溝通,甚至認為我們可以和我們的心靈對話,可以讓我們的心靈得到解脫。那麼我們又犯了第二個錯誤:我們認為我們可以幫助我們的心靈,甚至可以使我們的心靈得到提升,達到一個高度。
其實我們的心靈根本不用你去提升,根本不用你去幫助,它本身存在一種自性狀態。你的自性不用你去幫助,不用去消滅,它就是一種客觀存在的,隻需要你去察覺,去發現。道家稱之為無;佛教稱之為空;而儒家呢,姑且稱之為仁。
這些東西因為它是不變的,是真我,是非空的,又是非無的,是大有的,是大愛的,所以我們搞不定它了。
於是我們又犯了另一個錯誤:我們對牛彈琴,對牛吟誦,又認為牛接受了我們對它歌唱,對它撫摸,對它用笛聲……但實際上這個時候牛還是牛,牧童還是那個牧童,牛和牧童還是沒有溝通起來。
隻有到了“忘我”的狀態下才會統一起來:牛是牛,我們是我們;心靈還是那個心靈,我們還是我們。那個時候就不再有“我”的存在了,不再有什麼降伏了,大道圓融了。
佛家有一個說法,我們從做客人變成了做自己的主人。就是說,我們不再把心性、把牛當成我們的“對立方”,而把牛和我變成了“牛我合一”。這個時候,我們發現我們終於騎上了牛背。牛呢,沿著路自由地行走;我們坐在牛背上享受大把的時間去欣賞周圍的風光。你會發現,牛按照牛的方向走,我們按照我們的眼神和心靈去遊蕩,“人牛合一”了,也就是心我合一了。
那麼下一步是什麼呢?人和牛不但是牛我合一,而且牛中有我,我中有牛。就是說我跟牛,根本不需要笛聲也不需要草,我和牛之間隻需要一個輕輕的互動的眼神,牛就懂了我,我也懂了牛。那麼這種樂趣是什麼?是我就是牛,牛就是我。
作者:這種合一是一種境界啊!這種境界也不是輕易能夠達到的。
彭江濤:所以我們經常要學會滋養我們的心靈,比如給我們的心靈奉上我們自己的音樂,奉上我們自己的繪畫,把我們美好的東西作為祭品奉獻給我們的內在。
我們要給心製造美,比如喝茶,聽音樂,欣賞自然風光;比如說我們去畫一幅優美的作品,做出一個精美的菜肴……這些我們都認為是在陶冶我們的心靈,讓我們的心靈得到減壓,讓我們的心靈得到釋放。
但與此同時,我們應該提醒自己的是我們的真我需要這些東西,還是需要這些東西的是我們?還是我們自己給自己加了一個注解:認為是我的心靈需要?有了這份提醒,這份覺知,我們的心靈才會獲得自己真正需要的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