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兒,你阿瑪說得對,你是無暇美玉,能配你的男子定是足赤良金,而非百無一用之腐木。”安德海將榮晉的話記得比聖旨還清楚。
榮玉兒一臉哀怨地對著安德海,竟不曉得這般光景之下,究竟是她負了安德海,還是安德海負了她。
“安大總管真是好福氣,咱京城第一美人坐上安大總管的喜轎已是令人羨豔不已,竟然西主子所遣這送親使者亦如此美豔不凡,奇哉,妙哉!”
“那姑娘是安大總管一遠親妹子,兩人素日親密,宮中人人皆心知肚明,今日隻怕不是送親那般簡單,你見過哪家姑娘送親這般打扮,分明要把咱馬大奶奶比下去的勁兒。”一圍觀婦女又妒又一副萬事知曉的模樣揭榮玉兒“老底兒”。
“你這話兒可不到根兒了,隻那人生得光豔,什麼打扮也抬她,反之,奇服華錦隻是多餘,珠翠明珠還奪人光芒。”圍觀百姓與各路賓客喋喋不休地議論著榮玉兒的美貌與操守,馬大奶奶如個孤伶伶的木偶被蓋著蓋頭給眾人晾在一邊兒。
隻有天曉得榮玉兒此時卻最羨慕那蓋頭下的馬賽花,“哥哥也曾灑脫過說若旁人說個什麼便計較什麼,挨不到這日的風光,卻獨記了他的話?”榮玉兒此時眼中的安德海隻是一個遍體鱗傷的可憐孩子。
“我終究隻是奴才,可他到底是你阿瑪,榮氏何等顯赫尊貴,隻是我糊塗,竟以為榮兒還需要靠誰作主。
”馬賽花兒一把掀了蓋頭,不曉得多嬌美的人兒能叫眾人這般驚歎,看到榮玉兒,馬賽花兒也吃了一驚,兩人竟雙生般相似,難怪安德海打定主意,非要娶她。
榮玉兒瞧見馬賽花也驚得很,安德海對自己避得緊,卻娶一個與自己如此相似之女子?這到底是有情,還是負心?
喜婆婆急忙蓋了馬賽花兒的蓋頭,“姑娘呦,還未入洞房哩,你自個兒挑起來作甚!”
賓客都憋不住笑了起來,聖母皇太後都說了,“望家屬理解,望汝心無旁騖。”
安德海最恨誰嘲笑他的缺陷,這場喜事兒還真真兒地叫榮玉兒給他攪黃了。卻叫心中忐忑不已,不知如何過“洞房”這一關的馬賽花兒舒了一口氣。
榮玉兒本無心鬧安德海的場,隻存個心思來瞧瞧他心裏到底有無她這個人,如今,她明白了,是她負了他,她的“無心之失”,她的“顯赫身世”,將她的真心實意,心無旁騖,都抵了個幹淨。他們之間,兜兜轉轉,仍回到了原點。安德海這一肚子的火和委屈無處撒去,榮玉兒的心再疼也得忍住,既然他選擇用這樣決絕的方式告訴她他的尊嚴在他心目中地位之重,榮玉兒隻能用同樣的決絕留住自己最後一絲臉麵。
“哥哥,榮兒明兒個要回服作局了。”隻撂了這麼一句話,已傾倒出榮玉兒心中所藏千言萬語。她想,安德海都明白,她與他之間,不是走到盡頭,是,人生隻若初見。
安德海掩藏情緒的本領已練得爐火純青,哪怕心中淚壩已崩潰千萬次,麵上仍可以淡淡微笑掩擋悲湧之流,榮兒好狠,將一切千回百轉斷腸之情都要一起帶走,讓他,隻剩一片空白。
“榮兒,這樣的報複,你真的會開心麼?我若離你遠些,你會比現在開心麼?”
榮玉兒回了回頭,“你說什麼?那是娘娘懿旨。”嘴硬不承認也改變不了他們倆不能有交集的事實。
“我會的,離你遠些,讓你幹幹淨淨地忘了這一切。”
那榮晉極力撮合安德海與馬賽花兒,“太監和戲子才能天長地久,他們總歸入不了正流的,你這死丫頭,不回局子,明兒我就休了你額娘讓她上街討飯去!”榮晉曉得榮玉兒隻在乎額娘好過不好過,“你幹幹淨淨地給老頭選秀女去,選不選地上老頭子都不怨你,否則,你該曉得你老頭的脾氣!”
對於選秀這事兒,榮玉兒壓在心上,實在不曉得如何麵對安德海與西太後,何況載淳和她,她想想都別扭,安德海二十有幾了,好歹看上去像個英俊男子,那載淳這會子也才十五歲左右,瞧著跟個小太監似的。
榮玉兒送了親宣旨的小公公輕聲提醒了一句,“榮姑姑,咱們該回宮複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