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恨,已是無底深淵(1 / 3)

那樣慈祥中帶著嚴肅的容貌,卻掛著焦急的神情,曾幾何時,我連做夢都能看見。

十三歲那年,也是這樣的焦急的神情,透過兩扇玻璃窗,我依舊清晰地記得,他開的車,就像著了魔一樣快,快得好像遊戲裏的賽車一樣,“唰!”地一下就過去了。

天橋的單行道上,麵對這樣迎麵而來的車輛,那樣情急的場麵,爸爸唯一想到的就是調轉方向,毫無保留地向右甩方向盤——結果,車子衝出了天橋,場麵是那樣滑稽而又壯觀,連鋼鐵欄杆也被撞飛了,媽媽和我坐在後麵,見到如此情形,媽媽緊緊地抱著我,好像棉被一樣把我包裹在她的懷裏,車子劃出一個扇形曲線,落在橋下的馬路上,一聲巨響,車上的玻璃全碎了,迎麵而來的公車對撞過來,爸爸飛出車窗,媽媽頭骨碎裂……

我才十三歲,醒來已經忘記了一切,隻是每每都會被那張臉嚇得從夢中驚醒,我清晰地記得那張臉,卻不知道這張麵孔意味著什麼。後來,我一天一天長大,那悲壯的一幕漸漸浮現,我清楚地記起所有經過。我發誓要找到這個人,就算他逃得了法律的製裁,我也要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可是,這個人,為什麼是池喬俊的爺爺?

腦袋好像要炸開一樣,劇痛陣陣襲來,爺爺安撫著池喬俊,說要和我單獨談談,我們就站在電梯門口,爺爺那樣殘忍地宣布:“我已經給喬俊選好了妻子,沒有我的同意,你們在一起是不會有結果的,不想他左右為難的話,就自己離開吧,需要什麼補償,我都可以給你!”

那樣殘忍的話,我永遠都無法忘記,我捂著腦袋,明確地告訴他:“你對我照成的傷害,永遠也無法彌補!”

說著,我走進了電梯。我曾經想過要找到這個人,為爸爸媽媽報仇,可是,為什麼偏偏是池喬俊的爺爺,我那麼愛他,他也愛我,我怎麼可以做出傷害他爺爺的事?

脆弱的心徹底崩潰了,犯疼的腦袋好像炸開了一樣,我抱著頭,昏倒在家裏,顧正勳送我到醫院,接著又把我轉到國外醫院……

手術後,一年的療養,病好了,傷沒有了,心裏的仇恨也消失了,不該記得的事,什麼都不記得了,可為什麼,一年後的我又回到了原點?

這正是應驗了那一句經典台詞:該麵對的,始終逃不掉!

一夜失眠,心煩意亂,這些年發生的事在我腦子裏理了又理,如果爺爺沒有違規,爸爸媽媽就不會離開我,顧正勳也不用辛苦那麼多年,或許,他早就出國留學,帶個漂漂亮亮的洋妞回國,而我,則心安理得地和池喬俊在一起,一家六口人其樂融融地在一起吃飯。又或許,顧正勳沒有出國,他對我表示他的愛意,然後,然後……

眼淚又一次溢出,順著眼角一滴一滴悄無聲息地落在枕頭上,沒有然後了,哪裏來的然後?

想了一夜,我終於想明白了,我不能繼續在池家住下去了,我會精神崩潰的,我害怕自己什麼時候會發瘋,做出一些傷害池喬俊的事,至少,他是真心對我好的人。

池喬俊一早就去了公司,他起身的時候,以為我熟睡著,他怕吵醒我,輕輕地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我根本就是醒的,而且是一夜沒睡,是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會偽裝了?池喬俊一直把我當做單純的女孩,如果他發現我欺騙了他,他會不會失望呢?

他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努力學著做一個完美的男人,愛玩愛鬧的時候已經過去,他已經不再開那輛耀眼的黃金版轎車,低調地改成一輛黑色的蘭博基尼,我目送他的車子駛出大門,愧疚地說了聲:“對不起!”我恢複記憶了。

曾經的一點一滴,我都清楚記得,莞城一行,拉近了我們彼此間的距離,我再也無法抵擋住他的誘惑,深深地陷下去,似乎早有預謀的一樣,他默契地迎合,一次又一次在我困難的時候出現,我吃飯忘了帶錢,他及時拿著鈔票遞到我麵前;我出門沒帶傘,他就撐著傘一步一步瀟灑地走來;我和顧正勳吵架之後,他總是在電話裏逗我笑……當然也有不開心的時候,每每我和男生說話,他就會不高興地站在我麵前,板著臉說:“下次注意點!”

上了大學以後,他還是不辭辛苦,經常跑回學校找我,他讀的是物理係,我不想將來兩個人沒有共同的話題,高二的時候毅然選擇理科,他一麵罵我白癡,一麵又不辭辛苦幫我補課,一道簡單的幾何題,就能把我難趴下,無奈地拍打課桌,他不浮不躁,同樣的題目,他可以用三種以上不同的方法解說給我聽,直到我完完全全明白為止。

想來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好舍不得,可是,舍不得也得離開,每天早晨醒來都要看到爺爺那張麵孔,好像噩夢一樣,我不能保證,自己什麼壞事都不會做。我整理好隨身衣物,拎著行李箱下了樓。

“少夫人,您這是要去哪兒?”正在準備早餐的阿姨突然嚷嚷著,好像受了誰的指使,非要攔下我不可。

“我心情不好,想去散散心。”

“可是?”阿姨把油膩的手放在米白的圍裙上擦拭著,不好意思的說:“少爺吩咐過,你哪裏都不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