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內,一片陰暗,空氣裏似乎都能氤氳出水汽來,四處夾雜著糜爛腐朽的味道,偶爾的一陣叮當響或者某個囚犯的不甘嘶吼,就好像喚醒了沉睡經年的冤魂厲鬼,刺痛你的耳膜,瞬間讓恐懼滲透全身。
月千言抱膝著坐在牢房的角落裏,一絲恐懼的神情都沒有,她現在隻有滿心的不舍,不舍得在還沒見離天最後一麵就死去,不舍得自己腹中的孩子。
離天……
好想你……
如果你知道了自己的處境,還會來嗎?
月千言想著,眼中已然有淚光浮動,不自覺的想到了樂婉的《卜算子·答施》,“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千言,是你在說話嗎?”
月萬語的聲音從不遠的牢房裏傳來。
聞聲,月千言笑了一下,卻有些自嘲的意味,自己一心想著如何救出自己這個弟弟,可是如今連她自己也被關了進來……
也幸虧這幾天有萬語陪著她,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定了定,月千言朝他的牢房看了一眼,有些黯然的道:“萬語,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何止沒用,簡直一無是處!”
月萬語對她這樣說她自己有些生氣,所以故意加重了語氣道。
“靠,有你這麼說姐姐的嗎?”
月千言的精神立刻被月萬語給激活了。
“你是不是女人,怎麼動不動就靠靠靠的?”
“咱們一起生下來的,我是不是女人你沒看到嗎?”
“…………”
月萬語無語了半晌,然後抽搐著臉道:“這種話都說的出來,果真不是女人。”
“敢這樣跟我說話,你是不是欺負我夠不著你?”
“你本來就夠不著我。”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沒完沒了的,完全忽視了別人的存在,也忽視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全當牢房是自己家。
一些獄卒嫌吵,卻礙於太子的麵子不能發作,隻能咬牙塞住耳朵,屏蔽掉這兩個人毫無營養的話。
可有些被關押的犯人就受不了了,其中一個不禁抱頭怒吼,“你們倆住嘴,這裏是天牢,不是你們的府上!”
卻沒想遭到月千言與月萬語異口同聲的回擊,“你丫的,住嘴!”
“這……”
那個怒吼的犯人愣了愣,然後有些吃驚的道:“不愧是月忠將軍的兒女,真有氣魄。”
“……”
月千言與月萬語同時無語。
月千言其實不是個樂觀派,她容易傷感,容易觸景傷情,可是再憂鬱,再難過,她也不會直直白白說出來,所以才會喋喋不休的與萬語搭話,靠這樣擺脫掉自己心中的煩惱與憂愁。
沒人再說話,牢房內頓時陷入了死靜,月千言隻覺得周圍腐黴的氣味愈發清晰,讓她的胃翻湧的厲害,於是沒忍多久便止不住的“嘔嘔嘔”狂吐起來……
“又吐了?”
月萬語習以為常的聲音,不過卻帶著明顯的擔憂。
“喂,你們幾個,給我姐姐的夥食是不是有問題?!”
否則她怎麼天天都吐,月萬語“砰砰砰”的拍打著牢房的大門,朝遠處的幾名獄卒大叫道。
“萬語,你安靜一點。”
月千言吐罷,有些虛弱的靠在牆壁上。
其實牢房裏給她的夥食已經很不錯了,她知道這些一定是洛辰哥哥交代的,可是夥食再好,她吃的再多,最終都會被她全數獻給土地爺。
她已經連續這樣吐了好幾日,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頭昏眼花不說,現在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再這樣下去她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會受不了。
“千言,你怎麼樣,還撐得住嗎?”
月萬語不加掩飾的擔憂聲傳了過來。
“目前還死不了。”月千言無力的回答著。
“該死!”
月萬語咒罵了一聲,眉毛一橫,衝著幾個獄卒怒喝道:“你們幾個還不趕緊去請太醫,若我姐姐有個三長兩短,我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都是將死之人了,早死晚死都得死,還請太醫,簡直白日做夢!”
一個獄卒懶洋洋的反駁著月萬語。
“找死!”
“嘭”的一聲巨響,月萬語一腳踹掉了牢門,“你們以為這破牢門能關得住爺爺我?!”
幾個獄卒大驚失色,立刻抄起武器,劍還沒拔出來,月萬語已經“嗖”的來到了幾人麵前。
他揪住一個獄卒的衣領就把那人提了起來,兩眼放著陰森森的光掃了幾人一眼,“反正都要下地獄,不如先送你們下去探探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