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鏈子放下,放進白色的T恤裏,嘴角不知不覺中勾起了一道弧度。

他們,一樣也有十一年沒有見了吧……

“前麵的!小心——!!”

正在小愉思考之際,突然一句極其富有磁性的叫喊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前麵的。”?是在叫她麼?她本能地轉過身子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她的正前方!一個不明物體正在火速朝著她這邊飛來!

驚人的速度!

來不及反映,那個有些巨大的物體一股腦兒撞在了她可憐的腦門上!

“啊!痛——!”小愉慌忙用手捂住被砸中的腦門。

痛!好痛啊!

她吃痛地咬了咬下嘴唇,眼睛裏都快痛出眼淚來了。天知道,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怕痛的人!小時候連生病時小小地打一針都會痛地不停喊叫,甚至因為怕打針而曾經抓破過護士的手,可、可這一次……

絕對是飛來橫禍!!

她努力睜開因疼痛而冒出些些小淚珠的眼睛,注視著剛剛因擊中她而摔在地上的不明物體。她想知道,撞到她的到底是個什麼怪東西!

滑、滑板……?

她不可思議地去下鼻梁上的眼鏡,揉了揉眼睛,又帶上。極其愕然於這個答案。

滑板用飛的?

如果她沒記錯,擊中她的物體明明是飛過來的啊!怎麼可能會是滑板?

“啊!對不起對不起!沒事吧?”不遠處,跑來一個滿臉焦急的男子,神情中帶著恐慌之色。應該是方才那個叫她小心的人吧?

一直低著頭的小愉眯了眯眼睛,揉著又紅又有點腫的腦袋:“沒、沒事,沒關係。”

“一定很痛吧?”那個人又問了一句。

“沒有啦,隻是有一點點,不是很痛。”天呐,她在說些什麼?明明就很痛的啊,而且還是超級超級痛!難道是這個人有些的好聽的聲音讓她犯糊塗了?

“去檢查下好不好?”

“不用不用!哪裏用的著那麼麻煩啊?”嘿嘿一笑,她擺了擺手。她是不是很大方啊?那麼痛都沒有跟他計較。

“可能是剛才那個動作我跳起的太高,用力大了點,所以你才飛了出去。好可憐,居然被撞成這樣!”說話人的聲音有些不舍與疼惜。

我飛了出去?可憐?小愉揉了揉自己的腦門。他是在說她麼?感覺不太像哦。

她抬起頭看向說話的那個人。

隻見一個高高個子、額前染了一小撮火紅色頭發的男生心疼地從地上抱起地上那個又酷又炫的滑板,緊緊摟在懷裏,眼底盡是百般疼惜之色。

“對不起,以後我小心點用你,好不好?”他摸了摸滑板的板身,聲音中有著濃濃的抱歉之意。

他、他居然是一直在和滑板說話??小愉扶住眼鏡,全然不顧自己額頭上紅腫的疼痛,瞪大了眼睛望向那個男生。他有沒有弄錯?!她好心不跟他計較,他竟然、竟然隻是對著滑板說對不起,沒看見這裏有一個更嚴重的傷者嗎?!

“喂!你的滑板砸到的是我嗌!”氣不打一處來,小愉鼓起了腮幫子衝著那個人大叫了一聲,洪亮的聲音真的能與她老媽拚一拚了。

“我知道啊……”高高個子的男生再次摸了下滑板的板身,側過臉望向她。

“撲哧——!”他忽然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小愉擠著眉頭怒視著他。

街道上,幾個孩子嬉戲著從他們身邊經過。

嬉鬧的笑聲如銀鈴般清脆。

“笑你的樣子啊。兩個腮幫子鼓的像青蛙,額頭紅紅的像鴕鳥蛋,再配上一副土得掉渣的老式眼鏡,真的好好笑,哈哈……”他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真是個惡人!我額頭上的紅印子就是你這該死的滑板砸的,你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還敢笑我?!”她生氣地咬緊了小小的牙齒。

“可是看到你的樣子我忍不住想笑啊。”他依舊笑著,一雙明亮的眼睛閃爍著笑的光芒,古銅色的肌膚在與陽光相較顯得更加陽光。

“不許笑!我要你道歉,把你剛才那句跟滑板說的‘對不起’轉回到我身上!”她磨著牙齒,眼神中有著些些堅定。

那個男生忍了忍笑意,忽然直起了身子,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望了望她:“那個……小姐,對滑板說的‘對不起’能不能不還給你?滑板是滑板的,你的是你的。它可是我的寶貝,如果它出了事我就參加不成比賽了。”

“不行!到底是人重要還是滑板重要?!”她發誓,她快被眼前這個染著一撮小紅毛的男子給氣死了!

“商量一下行嗎?大不了,我重新向你說聲對不起,不要把對滑板說的對不起還給你。”他輕聲問道。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哪裏有這樣的男生,是不是全世界的性命都沒有他一個滑板來的要重要?她……簡直氣死了!

“好凶悍啊……”他突發了一句感歎。

雙眼冒出憤怒的火花:“你說什麼?”

“嗬嗬……沒什麼。”輕笑兩聲,他將滑板抱置於側身:“方才逗你玩的,看你氣呼呼的樣子覺得挺滑稽,對不起啊。”

“沒關係。”小愉歪了歪嘴巴斜轉了下眼珠子回道。

“幹嗎突然說句‘沒關係’?感覺上有點別別扭扭的。”他嘻嘻一笑,臉上的笑容似乎挺迷人,從他身旁路過的女生都禁不住回頭陶醉地看上他一眼。

“基本禮貌。雖然不想說,但還是要說,這是一個人的禮貌素養問題。”她撇了下嘴唇,衝那些路過的女生做了個鬼臉。看什麼看?這小子很沒禮貌呢,別看了,別被他的笑容給欺騙了!

“那,你的禮貌素養很好了?”他一隻手插進褲子口袋,好笑地盯著她滑稽的表情。

“那是自然!”小愉伸長了脖子,揚了揚臉蛋,不看他。脖子上的鏈子因揚起的幅度動了下,鏈子下的小墜子不經意地輕躍出雪白的T恤,展露在頸項上。

高大的梧桐樹下。

鏈子發出淡淡的銀色光澤。

小小的墜子煥發著五彩的斑斕。

他的目光猛然緊收。

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一陣帶著香氣的清風憮地撫過她的衣角,輕輕吹起一個小小的波浪。

“做什麼這樣看著我?”小愉上下打量著他。不像是色狼啊,可為什麼總是盯著她的胸口看?

“你叫什麼?”他略收眉毛,表情忽然怪怪的,感覺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她緊了緊身子,有些防備地看著他:“幹嗎?”

“問一下。”他所有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在了那個小小的墜子上。插在口袋裏的手,手心微微向外滲出絲絲汗氣。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被他那樣盯著,她覺得渾身不自在,說話都開始有些結巴了。

“我想知道。”他的聲音很堅毅,有點霸道。握住滑板的右手握得更加緊了些。

“喂,你、你的口氣很惡劣,知道嗎?”她結結巴巴地望著他。誰知道他怎麼了,突然間變的那麼嚴肅,挺嚇人的。

“對不起。”他低頭深吸了口氣,又抬起頭,注視著她,炯亮的眼睛裏仿佛帶著一抹期待。

小愉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呆呆望著他。

喧鬧的街,顯得有些寂靜。

直到他的開口,仿佛才回到原先的喧鬧。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麼?”他的話音有丁點顫抖。握著滑板的手指也似在輕輕顫抖。

“呃……尤、尤愉。”她知道不可以隨便告訴陌生人自己的姓名,可不明白為什麼,當她聽到他剛剛有些顫抖的聲音,忽然間有點想告訴他。

刹那間。

他笑了。

笑得有些誇張。

笑得有點離奇。

笑得嘴巴一直張開著就沒有合攏過。

“你幹嗎那樣笑啊?”她開始有點後悔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了。都怪老爸了,給她取了個這麼難以啟齒的名字。可是,雖然有點難聽,像“魷魚”,但姐姐說,可以翻譯成“尤其愉快”的意思啊。

聽見她的話語,他緩了緩神,一個好聽的笑聲不經意間輕溢出他的喉嚨。他沒有說話,隻是一直在看著她笑,似乎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小愉!我回來了!”不遠處,剛剛買完化妝品的尤美又一次拎著大包小包地向她這裏跑來,神情看上去極為高興。

“咦?小煜?”看到小愉身邊的男生,尤美詫異地看了看他,又詫異地看了下小愉:“你們怎麼遇到了?那麼巧啊?”

“是的,美姐。我剛剛在練習滑板,沒想到遇見了她。”被稱為小煜的男生嗬嗬笑了兩聲,兩排整齊的牙齒在陽光下顯得很潔白。

“有好久沒見了吧?彼此還認識嗎?”尤美彎了彎唇角,望向他們兩個人。

蓬勃的枝葉旁,兩隻小鳥愜意地飛過。

相互鳴叫的聲音如天籟般動聽。

他轉過臉樂嗬嗬地望向小愉,瞳仁裏寫滿了驚喜。

身邊的綠地好像格外的青綠。

他聽似有點壞笑的聲音回蕩在一臉錯愕的她耳邊:“真的是好久沒見咯,羅嗦的美人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