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良
家輝很快又約了我見麵,他說有一些東西給我看。
眼前這滿滿一箱的信箋幾乎讓我傻了眼,怎麼也想不到身邊從來不缺傾慕對象的若彤會依然對我念念不忘。記得小時候也正是因為傾慕若彤的人太多導致我憂慮重重,常常擔心她被人搶走,還不惜與一個明知我和若彤的關係還不知趣地寫情書給若彤的高年級男同學發生口角,進而引發了肢體衝突,也正是因為這一次肢體衝突導致了我第一次被學校開除,導致了我轉學到縣城。
其實剛剛出去打工的時候我也很天真的夢想過,在那個據說充滿機遇遍地黃金的大都市洗心革麵,努力奮鬥,待我出人頭地飛黃騰達那一天便開著豪車回到小鎮風風光光地迎娶若彤。就像古代寒窗苦讀數十載一舉金榜提名的狀元郎帽插金花、身穿紅袍,騎著駿馬在龍騰獅舞、鑼鼓喧天中衣錦還鄉回家看望糟糠之妻的場景。
曾經的雄心壯誌早已在長年累月繁重的體力勞動和家裏沉重的經濟壓力下被我拋之腦後,很多年後的今天才在眼前的這一箱信箋的提醒下再度被我想起。我被曾經的幼稚,和現實的殘酷羞紅了臉,被自己的無能羞紅了臉。若彤於我,早已是一個隻能放在心裏的夢。我早已不是若彤當初喜歡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快樂少年,我騎著單車載著若彤馳騁在田間小路上放聲高歌的畫麵也不可能再出現了。我羞於再與她產生任何交集,羞於讓她看到我殘缺的左手,羞於讓她看到我疲憊的身軀,羞於讓她看到我廉價的穿著,羞於讓她聞見我幹完活後一身刺鼻的汗臭味······我無數次警告自己要麵對現實,每一次對於這段感情還心存僥幸的時候都會把當初若彤發給我的那條慷慨激昂的絕交留言翻來覆去地想起。“我看不起你,我恨你,我不想再見到你。”我告訴自己,這才是我罪有應得的結局······
家輝對我說:“過去了的事情可以任由它過去,可是不能當作沒有發生過。我不會想什麼辦法去撮合你們倆,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
家輝指了指靠邊的一個信封:“都是按時間順序排好的,你從這一封開始看起。”接著又拿起另一個信封放到一邊:“若彤特意囑咐說這是她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這一封不必拆開,如果非要掀開,也一定要留到最後。”
說完家輝便起身離開了,留下一臉茫然的我和一箱泛黃的信封。
我用幾乎在顫抖的手拿起其中一個信封,用手掌抹過信封上若彤的字跡,感覺就像我冰冷的手掌再次觸碰到了若彤溫熱的肌膚,那如凝脂般細嫩白潤的肌膚不知道是否還如當初一樣。我又把信封貼著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再次聞到了若彤的味道,多麼熟悉的味道!被我打開的信封就像若彤向我張開的懷抱,我徒步進入她的心,如履薄冰。
嘉良:
你還好嗎?新環境還適應吧,聽說縣裏社會風氣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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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良:
嘉良,嘉良,嘉良,嘉良。
好喜歡看你的名字出現在我的信紙上.不管用什麼樣的字體,不管用什麼顏色的筆,你的名字總是這麼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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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良:
你知道嗎?愛你並不容易!
讀到這一句的時候我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恰好滴在了我自己的名字上,模糊了我的名字。老天爺啊!為什麼偏偏在我習慣了一無所有這麼多年以後才讓這個我以為早已失去的夢中人重新出現在我的世界裏?為什麼偏偏在我早已累得不堪重負的時候再給我一份如此沉重的愛情讓我承受?老天爺啊!我該拿什麼去回報這份奢侈的愛情?我又憑什麼擁有這樣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