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拖拽著紅日,逐漸隱沒於西麵的山巒。夜涼如水,明月高懸,寒意襲人,此情此景,在楊之慷看來,更添幾分蕭瑟。
漢州楚城,自天雲城變亂以來,這裏就成為了臨時國都。帝國皇帝楊之慷在此避禍,已有好幾個年頭了。楚城終究不如天雲城繁華,離家久矣,楊之慷時常想念當初在天雲城的生活。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楊之慷總會屏退左右,獨自站在觀星台上,賞月飲酒。
然而今夜楊之慷所思所想,除了戰局和有關故都的往事外,還有一事令他尤為煩心。
黃昏時分,他接到一則來自嶽州的消息,信中所言,讓楊之慷既喜且憂。喜的是興陽城之戰,朱雀軍大獲全勝,並且破解了狼族的陰謀。但所憂亦不少,白虎軍在巴圖魯城損失慘重,秦州不斷失地。
然而這些還不是讓楊之慷最為煩心的。最令他難以釋懷的,是有關“上帝之匙”的消息。
“‘上帝之匙’究竟是何物?”楊之慷望著滿天星鬥,心卻不在此處。
楊之慷早就聽說過“上帝之匙”的大名,據說它就是西陸聯軍不遠萬裏來到東陸的原因。然而除此之外,似乎再無有關“上帝之匙”的信息。
他的心中萬分糾結,目前所知,已有兩名西陸聯軍的統帥失蹤,應該是去尋找“上帝之匙”的下落了。如此良機,若把握得當,的確是個反攻的大好機會。
可是正如白嵐在信中所言,絕不能讓西陸人如願以償地地得到“上帝之匙”。
而且,當白嵐提及“上帝之匙”時,楊之慷心中忽然記起許多年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那時他還未接任皇帝之位。
當年王統大帝與龍狩軍團林勳龍一戰,雖然最終獲勝,但也因此落下了病根。這是一種怪病,所有的太醫都無法治療,唯有眼睜睜地看著病情逐漸惡化。
好在王統大帝的實力遠超出了五階術者的範疇,他憑借自己強絕的實力,硬是讓病發的時間延後了幾年。
楊之慷還記得那個陰雲密布的日子,王統大帝躺在病榻上,偌大的寢宮隻剩下他們二人。楊之慷早被立為太子,所有人包括楊之慷本人在內,都以為王統大帝在病中單獨召見,是因為有國事和家事要囑托。
事情的確如此,然而王統大帝的托付,卻遠遠超出了楊之慷的想象。
王統大帝彌留之際,意識仍保持著清醒。起初他所交代的,都隻是些平常之事,然而越往後,楊之慷越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直到王統大帝吐出那個,令楊之慷畢生難忘的名字。
“之慷,在朕所有的子嗣當中,唯有你和秦王可堪大用,而淮王雖機靈過人,可惜年紀尚小。”王統大帝躺在病榻上,緊握楊之慷的手,緩緩說道。
“你是朕的長子,理應繼承王位。而且你為人謹慎,懂得體恤百姓,帝國方興未艾,正需要你這樣的皇帝。有你治理帝國,朕無憾矣。”
“然而朕始終有幾件事無法釋懷,”王統大帝話鋒一轉:“其一是帝國尚未一統,蒼、洛二州仍掌控在淩氏家族手中。另外龍狩軍團雖被殲滅,然而殘餘實力仍在帝國境內遊蕩,擾亂秩序,不得不除。”
“其二,朕有生之年,未能見到家族中有人突破五階,擁有能駕馭天下強者的實力。傳聞第一帝國滅亡上千年,然而傳承從未斷絕,家族每一代中都有人能達到五階以上的實力。”
因為過於激動,王統大帝突然猛烈咳嗽起來。楊之慷見平日裏強健的父皇,居然落到如此田地,心中不由一陣難受。
楊之慷忍不住道:“父皇,不如你先歇歇吧。”
王統大帝擺手道:“不礙事。若此事不說,日後就再無機會了。”
“之慷,你聽好了。朕身為六階術者,擁有真龍之力,普天之下,罕有敵手。六階術者極其難見,即便天賦異稟,若無其他機緣,也是絕不可能達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