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和你說話呐鐵蛋啊。蛋啊我和你說我們下完學,去後山抓蝴蝶可好?聽說昨天猴子他們可是抓到一隻可漂亮的那”鐵蛋縮了縮頭,不敢看他,開始念些無聊的句子。
劉才扭了扭屁股身體轉向了另一個方向“紅兒啊,後山的野莓子,可紅可好吃了,待會我們一道去摘可好呀?”紅兒瞪了他一眼,裝做很用功的開始念書。劉才撓了撓頭,露出了一副很苦惱的樣子。然後他用後背輕輕的撞向後麵的桌子,然後邊撞邊輕聲說:“我的漢大少爺,你欠的那五文大錢,今天總可還給我了吧”隻聽見後麵“智叟笑之曰”的聲音越來越大。劉才感到一陣陣的空虛就趴在桌上,開始扣起了桌縫。
劉才是錢家莊人。雖然劉姓在那裏是小姓,可劉才在這裏過的也是舒服的。原因就在於他爸劉二根可是打魚的一把好手。這劉二根就靠一張網一雙眼天天就能打上幾十斤的鮮魚,能換上1錢多銀子,家裏雖然說不上富貴也是吃喝不愁,劉二根把這個兒子養的又高又大,雖說劉才長的不能說是貌若潘安,可也算做一表人才。不曉得內情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員外家的孩子。
劉二根是個粗通文墨的人,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能成才,就給他單取了一個才字。然後在他六歲的時候就把劉才送進了村子裏的學堂和那些木匠、鐵匠的小孩一起上學。劉才對於自己不用像那些佃戶的小孩一樣,每天早起一睜眼就要撿柴,打草,每天隻要讀書認字,他是感覺幸福的。然而一想起他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他又不開心了。
劉才是劉家的第四代單傳了。當他媽把生出他的時候,據說老爺子都快要樂過氣去了。他們家當時是開心到極點。可是就是這個時候,外麵烏鴉大叫,來了個遊方道士敲門。老爺子還以為是來討要喜錢的,沒有想到那道士大哭,嘴裏還念道“施主,你就將這有命無運,累及爹娘的東西舍與我吧。舍與我吧”老爺子當時可是氣壞了,拿著把掃帚就向外麵趕人。那道士被打到道袍的碎成一塊一塊的,嘴裏倒還是念“七月初七夜,火光動刀兵。麻雀倒地犬哀鳴”老爺子撐著病體,就為了看看自己家的孫子將來幹什麼。這劉才也是爭氣,周歲酒就是抓著筆墨不肯放,老爺子樂嗬了幾天就撒手去了。
過了幾年,村子裏麵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沒想到,今年七月初七,大家剛一開門就看見一地的死麻雀。又有好事者,把這件事給翻了出來,在村子裏麵大嚼舌根。弄的各家各戶的明令不準小孩和劉才接觸。弄得劉才鬱悶了快一天。
臨近放課了,劉才趴在桌子上想到:我今天要叫我爸割上一斤牛肉,回家做燉肉吃,饞死你們這群蠢貨。哎,昨天明明說好的,今天傍晚紅兒會和我一起去摘莓子的,我還給準備了禮物呐。劉才一想到這個,屁股就更加坐不住了。感覺這屁股上有火在燒似的。直到堂上的老秀才大喝一聲“劉才”,他才老實下來。頭低低的趴在桌子上。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
窗外,太陽已經西斜很多了,今天雲層很厚,好像憋悶了太陽似的。今天的晚霞特別的紅,特別的濃,還像有活力一樣在跳動升騰。太陽仿佛對單單染紅了雲彩感到不是那麼滿意,他將他紅色的染料桶,整個的倒到了人間。村子裏到處都是紅黃一片,就連曬著的白衣服也仿佛變紅了燃燒起來一樣。後院的大桑樹,張開它大大的蒲扇一樣的葉子。貪婪的吸食在太陽最後的一點火氣,桑葉上反射著點點的金光。
終於下課了,紅兒轉過身麵對著他眨了眨眼睛。劉才立馬會了意,馬上站了起來,準備回家去拿裝東西用的籃子。當他出門的時候,劉才被這太陽嚇了一跳,這可是他出生以來十年沒有看到過的景象,他想問下家人,可是媽媽在劉才三歲的時候就死了,爺爺更是早就仙去了,剩下的爸爸是個悶罐子。劉才的心中湧上了一陣彷徨和感傷。不過他轉念一想到錢紅,就笑嘻嘻的出門回家了,太陽打在他的臉上,拉出了冗長的影子。
劉才回了家,劉二根在補他的漁網。劉才報了個諾,他爹就放開手中的活計,看著他,臉上浮現了一片笑意。然後父子兩個拉了一會兒家常,劉二根著重問了劉才的學習。劉才感覺一股無聊的空氣向他襲來,就扮了一個鬼臉,向左一步,雙手把掛在牆上的籃子一摘,一轉身就向外走。劉才說了聲出去玩就向外麵走。身後傳來他爹和藹的聲音叫他切莫貪玩,早些回來。
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麼平淡的一天就是永遠。劉才一轉身,連他父親最後一句話的臉也沒有看見,當他想要再轉身去看的時候,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這一別竟然成了永別。成了他走向人生另一個方向的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