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選一個角落,安安靜靜的望著不遠處那個戴著墨鏡自彈自唱的男人,看著他身旁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思緒隨著他的琴聲翩飛。
她曾無數次喃喃開口低聲喚道:
——阿平,阿平……
卻沒有一次能夠鼓足勇氣站到他麵前去和他相認。
她知道那人就是阿平。自從一次不經意路過這裏看見了他第一眼之後,她便知道,他就是那個在她夢裏出現了好多次,卻在現實中時隔幾年沒有見過麵的阿平。
此後,她常常來這裏,甚至,有一次深夜過來,看見了醉的迷糊的宋未。
後來宋未問及她的時候,她隻是撒謊說自己碰巧也路過。然而,事實上,她幾乎每天都會來這裏,一個人聽歌,一個人發呆,一個人望著他變成熟了好多的臉。然後,再一個人走開……
她心裏怨恨他,為什麼當初要扔下她,不帶著她遠走高飛。
那天,父親告訴她,阿平來提過親了,不過被他拒絕了。所以阿平沒臉再見她,他給了阿平一筆錢,讓他去倫敦音樂學院追逐自己的夢想。
她不相信,滿頭大汗跑到阿平家裏去找他。然而他的父母都告訴她,阿平走了,昨天的飛機,飛去了英國。那裏有他的音樂夢想,他不會為了兒女私情而耽誤自己從小到大的夢想的。
她這下徹底信了。像個被拋棄的孩子,獨自回到家,將自己反鎖在臥室裏,三天都沒說過一句話。
她沒想到,自始至終,自己就像一個小醜。為著自以為的愛情,拚盡了所有,最後才發現,在這段愛情裏,自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人在演戲。
她徹底清醒了。忘記了那個背信棄義的男人吧,他的心裏隻有他的夢想,隻有他自己,她何苦還苦苦為他守候呢?
他最愛彈的一首曲子便是《我願意》,然而,為了她,他做了什麼?永遠隻是唯唯諾諾,不爭取他們的愛情和未來,“我願意為你,被放逐天際”,而他呢?
當再一次聽見這熟悉的曲子時,她竟不知不覺走上前去。
就麵對麵站在他麵前。那麼近。然而她知道他現在是一個盲人,看不見她。
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站著,兩個人。已經是晚上了,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
當他唱完這首歌的時候,雪嬌發現他大大的墨鏡下麵,淌下了一滴淚水。
他一定是還記得她的,一定是想起了那些和她一起度過的往事,才回這麼傷感才是。雪嬌心想。
——阿,阿嬌……
他突如其來叫她的名字,嚇了她一大跳。他不是看不見嗎?怎會知道她就站在旁邊?
她僵在原地。
——是你嗎?
她伸出手試探性地在他麵前晃了晃,發現他確實是看不見。這才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準備離開。
哪知道,手臂一下子被他抓住了。
她不敢說話,隻好愣在原地,想要掙脫。
——阿嬌,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自信,剛剛不確信的語氣此刻已經變得深信不疑了。
——我終於等到你了……終於等到你了……
喃喃自語著,語氣激動得有些顫抖。手裏的力度又大了幾分,以免她跑掉。
雪嬌終於才轉過身。一臉不解地望著他。他說他終於等到她了,什麼意思,當初可是他拋下的她……
她不再掙紮了。也不吭聲。想要聽聽他還會說些什麼。
——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來找我的……我知道是你,你身上的味道,我永遠都記得……
他又繼續說道,另一隻手擦了擦墨鏡下流下來的淚水。
——阿平……
雪嬌淡淡開了口,語氣裏的有些委屈,剛剛一開口,眼睛就有些濕漉漉的了。
聽到聲音,他愣了愣,隨即快速點頭:
——恩恩,我在。
——好久……好久不見。
她扯著嘴角,吸了吸鼻子,卻終究說出這麼老掉牙的台詞。
——是啊……你過得好嗎?
阿平緊握著她的手微微鬆開了些,有些尷尬地問道。
——很好。
雪嬌仰起頭,提高了聲調說著。他現在會想著來關心她過得好不好?當初拋下她自己追逐夢想的那份無情去了哪裏?
——那,那就好。
阿平說著,這次,徹徹底底放開了她的手。又站會了自己的位置,耷拉著頭,頓了頓,又蹲下身摸索著收拾自己的行李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