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幸福近在咫尺(八)3000+(2 / 2)

地麵上一塊塊長長方方的大石板上光滑而平整,那是被一雙雙的腳底經過幾千幾萬個日日夜夜給打磨的,隻在石板周圍和石縫中間長滿了滑溜溜的青苔。

即便是隔著鞋底,仍能夠感覺到從石板傳來的帶著陽光的溫度。

宋之涯一路無話,隻是睜著兩隻微紅的眼睛左瞅瞅右看看。這老房子舊巷子倒還沒變,剛剛回國的時候他第一站就是來的這裏,不過車停在了巷子外麵,他下車徘徊了許久,直到天黑,也沒有勇氣踏進這裏半步。後來夜深了,又開著車走了。

大概就是古人所說的“近鄉情更怯”的思想吧。二十餘年了,他還真的沒有膽量再踏上這土地。而現在,這裏眼看就要被收走了,他多多少少要看最後一眼,留個念想吧。

兩人走到向晴家門口的時候,看見的是緊緊關閉的大門,上了鎖,也被斜斜地貼上了政府的紙條。昨晚陶媽媽在電話裏說他們已經搬過了,截止時間就在十天之後,要宋未抓緊。

昨晚在晚宴上向晴也說,在市區裏向晴家不遠給兩個老人新買了一套房子。雖說不及老家那般寬闊敞亮,但二老也似乎挺滿意的。搬家的時候,兩個老人幾乎把所有的家當都搬了過去,甚至連老家窗格子上插著的幹花也收羅著裝過去了。

沒走多久便到了自己家。站在門口的時候,宋之涯一個勁念叨著說,到了到了。

宋未從包裏掏出鑰匙。門上的鎖鏽跡斑斑,鑰匙插進去之後費了好大勁才將門打開。

撲麵而來的塵埃氣息,宋未一邊用小包撲打著空氣一邊捏著鼻子,稍稍等了一會兒,塵埃散落在地上之後,她和宋之涯才敢繼續往前走。

一切的陳設都是宋未搬走時候的樣子,之後便沒有人再在這裏來過。然而即便這樣,對於二十餘年沒有回來這裏的宋之涯來說,仍然有些陌生。

他們在幾個房間裏到處轉悠,看看有沒有需要搬走的東西。其實宋未早就知道,家裏這些東西,沒什麼值錢的,這次回來,一是和父親再看看這老家最後一眼,因為再過不了多久,這裏的一切將會被清空,然後擺上那些隻能觀看不能觸摸的陳列品,供遊人觀瞻。二是,母親遺留下來的物品,過去她一直不敢破壞,而現在,不得不搬走了。

宋未打開了一個大箱子,裏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母親所有的衣物。宋之涯一邊顫抖著撫摸上麵仿佛還殘留著的熟悉味道,一邊將這些衣物整理好準備帶到白素清的墓前焚燒。

——爸,媽生前是不是最喜歡水仙花,我看見她有好多水仙花的照片。

宋未從櫃子裏取出幾本老舊的相冊翻看起來,一邊問父親。

——是,是,水仙是素清最喜歡的花。

宋之涯邊回答道,邊將手裏白素清最愛穿的一條素白長裙展開,撫摸了一陣又小心翼翼地折疊好。

等到衣物都收拾完了,宋之涯也坐到宋未旁邊,和她一起翻看起照片來。

——你看這是你,那時候才三歲,可是已經會被很多首古詩了呢,都說這丫頭將來是個才女……

宋之涯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說道,上麵,幼小的宋未坐在秋千上,一臉幸福的模樣。

——還有這個,還不到五歲,臭美得很,非要你媽給你編這麼多小辮子才肯照相……

宋之涯又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說道,上麵宋未紮了一頭的小辮子,像個維吾爾族小女孩,一臉燦爛的笑容,一旁的白素清也委婉地摟著她笑。

宋未覺得心底有些堵堵的,揩了揩有些濕潤的眼角,就起身佯裝去收拾其他東西,讓父親一個人在一旁邊看邊自顧自又哭又笑地喃喃自語。

她來到了母親的梳妝鏡前,鏡前的台子上還放著一些老舊的化妝品,包裝盒早就被光陰磨得辨不清原色,裏麵的化學物早就幹掉了。

而一旁的一個小木箱子引起了宋未的注意。她想起來上次陶媽媽對自己所說的話,似乎這裏麵放著母親留給她的東西。

她慌忙從包裏掏出陶媽媽交給她的鑰匙。

木箱很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