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咿——”程小瑞在焦急的呼喚著。
水下已經許久沒有動靜了,卻不見程百草出來,它不由得擔心起來。奈何它還在幼年,不諳水性,隻能在岸邊焦急地來回走動。
那些被程百草救下的村民,將程小瑞奉為神獸,頂禮膜拜,各家拿出好吃的供奉它,它卻也沒有心思去吃。
而此時正在水下的程百草,業已恢複了一些氣力,於是,他慢慢地坐起身來。再過了一會,他便忍著疼痛站了起來,向那月門處走去。
“謫仙居……謫仙……”他在心裏默念著。
這水下之所,如此奇詭,難道真的住著一位被貶下凡塵的神仙嗎?
他心下忖道,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穿過月門,便是一座曲徑通幽的回廊,腳下是渾圓精致的鵝卵石,腳踩在上麵,十分舒服。回廊頂上搭著木架,一簇簇鮮豔明亮的紫藤蘿花正盛放著,美輪美奐,沁香怡人。一陣清風吹過,頭頂之上,宛若一片紫色的浪花,精靈般地顫動著。
“這該不會是個女神仙住的地方吧?可能是,荷仙姑?或是紫霞仙子?”程百草低著頭在心裏泛著嘀咕,怪自己非要進來,萬一唐突了神仙姐姐怎麼辦?
好在這段紫藤蘿花架的回廊並不算太長,他也就沒把自己譴責到地縫下麵去。再往前,未行幾步路,突然迎來一陣光亮,竟是在不知不覺間,回廊已走到了盡頭。
程百草的麵前出現了一片片精心修剪過的花圃,有許多五顏六色的螢彩蝴蝶在花叢間嬉戲飛舞。
芍藥、海棠、梔子、雛菊、牡丹、月季、芙蓉、迎春、山茶……這世間所有美麗的花,好像都集中在這小小的花園裏了。
但程百草沒有注意到任何一朵花,他的目光,落在一個人的身上,便再也挪不開了。
一個女子,美麗的女子。
“這世間竟有如此絕美之人。”那一刻,程百草如遭電擊。
她,遠比這世間的任何一朵花兒都要好看,遠比這世間的任何一朵花兒都要吸引人,更遠比這世間的任何一朵花兒都要令人讚歎。百花因為她的傾城容顏而增輝不少,若她不在了,這百花亦不知道會失色幾分?
程百草呆呆地望著她。
眼見她遺世獨立般地站在花叢間,彎彎柳眉如遠山含黛,似蹙非蹙,一雙敏感的明眸,如若秋水,點綴著她清甜的臉龐。鬢角有發絲一縷微微被春風撩動,就像枝頭春日裏簌簌抖落冰雪盛開的海棠花一樣明媚。她,莫不就是這花園中,最美麗的花朵麼!
那女子聽見腳步聲,也轉過頭來,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程百草。她的神情稍稍有些錯愕,朱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她身著一襲黛綠色的宮裝,提著花籃。頭發高高地挽起,慵懶隨意地斜插了一支發簪,露出雪白的頸項。她似乎從未想過,今日會遇見外人,所以也未經打扮,這反而顯出了她生性恬淡。出水芙蓉般的麵容未施粉黛,隻在耳垂掛了一副小巧的珍珠耳環,平添了一絲風情和可愛。
二人目光交彙處,程百草就像魔怔了一般,身上哪兒疼,哪兒氣息不順,全都忘了個幹淨。
那女子終究不習慣被一個陌生的男子這樣冒冒失失地注視著,臉頰不經意間飛過一絲紅暈,有些嗔怒地皺了皺眉頭。
她這微微一皺眉頭,像明鏡碧波上突然蕩漾起了漣痕,開始有了疏遠之意,可把程百草的心都快要皺碎了去。
程百草立時把這心碎之痛遷怒到方才那怪魚身上,當下,竟以為這庭院乃是這妖怪水下的洞府,而這貌似天仙的女子自然也是被那醜妖怪給擄掠來的。
他心中不免埋怨那怪魚道:“他奶奶個熊,想不到你這個醜鬼妖怪,居然也有一顆愛美之心,居此寶地,掠此美人,還自號謫仙,真頂著一顆大腦袋,想摔跟頭撿錢——想得美!”一邊又忖道,也不知這鐵頭臭魚怎地還沒有追上來,哼,若是追上來就好了,程大爺我今日非讓你嚐嚐爺的厲害,待將你收拾服帖了,把你的鐵鱗片刮刮幹淨,發配看門。我便占了你這洞天福地,常伴佳人,在這養養花種種草,寄情山水,做一輩子的湖水大王,豈不妙哉?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