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猛然醒悟過來。這裏血腥味太重,容易招來野獸,得趕緊換個地方。最好找個水源把我們兩個人身上的血給洗掉。
我看了一眼黑屏沒有一點反應的手機,咬了咬牙將它丟在了地上。背起昏迷不醒的良渚往枝葉少的地方走去。
我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我走進樹林裏的那一瞬間,原本漆黑一片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清晨的蚊蟲比深夜的更凶。我一路上都可以聽到蚊蟲的聲音在我耳邊轟鳴,眼前不斷地閃過黑色的身影,似乎我隨便一拍,就能拍死四五隻。我把背心給良渚包紮傷口了,現在整個光著上半身半裸奔狀態。我心想這次死定了,這簡直就比董存瑞喊著口號站起來還招搖過市,被轟炸是逃不掉了。
可是奇怪的是,蚊蟲一直在我周圍徘徊,卻始終不敢落在我身上。我來不及細究這是為什麼,我現在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快逃。好不容易,我找到一片空曠的地方,有一個小湖泊,湖泊周圍是又矮又密的草坪,附近的大樹灌木似乎被無形的屏障阻隔著,不敢前進半步,都圍在湖泊附近。湖泊旁邊的濕土上站立著幾隻黃色的小鳥,正在悠閑地喝水,是不是抬頭鳴叫幾聲。
我見了這場景,心底一喜,感覺已經精疲力盡的身體又有了動力。我趕緊背著良渚往湖泊跑去。
湖泊水是綠色的,捧起來看時卻又透明清澈。看樣子湖泊底下長有綠色的水草之類的植物。我顧不上衛生,直接把頭埋在水裏大喝了幾口,又用手幫良渚捧了一捧水回去。
我靠在一棵大樹上,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長呼了口氣。現在的方位應該還在鳳凰山上。隻要我朝著山腳的方向走,就一定能遇見人。得救估計不會很困難。我的手在地上漸漸握起了拳頭。吳家!我不會放過你們!曾衛國受到過的罪,我要你們雙倍地還回來!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肉中,卻感覺不到什麼疼痛。我想我經曆過這麼多,或許已經麻木了。
我站起來,走到湖泊邊用水清洗自己的傷口。又把良渚拖了過去,洗了洗他身上被泥土和灰塵覆蓋的傷口。
我知道現在良渚不會傷害我,但是隨著我知道的越來越多,我們的關係肯定會有所變化。我不知道當我知道一切之後我們還會不會這麼和平共處。或許正如他所說,我知道得太多了。現在,我就有一個機會。我口袋裏還有一把小刀。如果就在這裏殺了他,那麼以後刀鋒相對的可能性就少了一層。我麵對清醒時候的良渚根本沒有勝算。
我手悄悄伸到了口袋中,握住了那把刀的刀柄。如果殺了他,一切就差不多結束了。剩下的隻是跟吳家賽跑,把謎底找出來。就算不知道謎底也無所謂,我已經找到了解除詛咒的方法,我現在完全可以從這場局裏全身而退。留下他,對我們而言是個隱藏的危險。這個想法在我心中無限擴大。
不殺他,我會被他一直帶在身邊,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一切的核心。我甚至有可能探秘千年前的良渚的秘密。而且我在他身邊至少現在是絕對安全的。德國那邊的人和吳家那邊的人已經盯上了我,即使現在我說退出他們肯定也會不惜代價地把我重新拉回來,最先遭殃的應該就是我熟悉的人。
我緊握著刀柄,腦海中兩種想法不停地打架。現在良渚就昏迷在我眼前。隻要一刀,一刀下去,一切就自由定論。可是我始終下不了手。一把刀我握了又放,放了又握,躊躇著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他是我大伯……
這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帶來了一線光明。天枰也得到了最後的一根稻草,開始向著一邊大幅度地傾斜。
如果他是我大伯,我怎麼能下這個手?我漸漸鬆開了緊握著刀柄的手。或許這不過是我自己找的一個不殺他的借口,或許我並不想殺他。我苦笑一下,深吸了口氣,將良渚背回了大樹旁邊。
我這種人,大概很快就會死了吧。我望著漸漸明亮的天空,不由自主地想到。猶豫不決,心慈手軟,我的性格每一樣都不適合在這條道上走,每一條都在宣判我的死刑。我能活這麼久,一直都是依靠著他人的犧牲……我心底很明白這一點。
如果仁慈隻會換來更多的傷害。我閉上了眼睛,任憑晨風吹在身上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