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一墨,是個十分且非常之普通的白領,前些日子,我遇見了我一生中最不想遇見但是又很賤地不想不遇見的一人,我的上司——戴爾明。
啪!忽然有人重重敲了記鍵盤。我一驚,抬頭望見小黎一臉爽快。
成了,你走不?
走,就等黎小姐你賞臉。
七手八腳關了土匪山的網頁,拔了電源,把桌子上的東西挪到一塊兒,我抄起錢包跟上了等在辦公室門口的小黎。
敢情你丫早完事兒啦?咋不回去,甭說是為了陪姐姐啊。
話說三年前找到工作後我就堅決從家裏搬了出來,同時為了顯示決心又拒絕了父母所有的經濟支援。這樣做的結果就是:
二老很是鬱悶,覺著小孩翅膀硬了,頓感失落;我也鬱悶,錢包一緊,情趣娛樂休閑就飛了,開始整天就為了老板,房東,便利店,公共事業奔波勞碌拚死拚活豬狗不如。對了,兩個月前,還有前女友。總之,這是我第一件為了所謂的自尊自強做的傻事。
終於趕完了,你說咱公司還真是那啥的,女人都當男人用了。
恩,男人都當畜生用了。我無意識地這麼接了一句,從辦公室出來,忽然困得不行。這個城市的黃梅天總讓人誤認
為是寫作黃黴天,悶,熱,潮,好像呆著不小心就能看到身上某處長出幾縷可疑的白毛似的。
到了地鐵站和小黎兵分兩路,她去坐二號線,我則隨著人流湧向一號線的站台,坐去南站。在客流量最大的兩站分別下的悲哀就是:你總發現空座位永遠離你這般近又如此遠。
快接近末班車了吧,竟然還有這麼多的人這些年這個城市的人口好像吹氣球一樣的膨脹,或許我沒有理由否認外來人口入住的權利,但是我發誓,我寧願不是生活在這樣一個在大型節日走在路上抬眼看不見腦袋隻能看見後背的地方。
在一排座位前站定,我攀著拉環閉目養神。
茫茫然中,看到前麵坐著的人正準備起身,我一激靈就往前蹭去還不小心把剛巧起來的人家給絆了一下。隻見那人從容站定,緩緩回頭,微微一笑。
刹時間,我覺得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總、總經理?
對方也沒有接腔,徑直轉身往地鐵門走了出去。
這站出去的人隻要有總經理一個,但車廂裏的不少人好像被我傳染似的傻傻望著已經合上的門。
帥哥啊。有兩個小姑娘興奮地嘰咕。
這才叫風度知道不?有個中年阿媽轉頭對旁邊穿著汗衫拖鞋的男人道。
完了完了完了,我想起剛才竟然無視眼麵前的上司自顧自表演站著睡覺的絕技,後又如此猴急地撲向對方還未完全離開的座位,外加同時感覺萬分真切地踩上了那雙質地柔軟的真小牛皮皮鞋,不禁緊張地抬手擦了擦嘴角,竟然是還濕的。
旁邊有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看她也不是,不看她也不是,隻覺得脖子都開始發僵。
你的形象呢?這個問句在腦子裏清晰地出現,然後變成一片片渺茫的回音。
為什麼總經理要坐地鐵,唔,不帶這樣搞突然襲擊的
記得在我高二那一年,和一哥們逃課去網吧,回來路上巧遇我們班主任。那感覺,就像給人當場塞了一嘴巴米飯然後貼
上膠帶。吐不出咽不下,除了鬱悶還是鬱悶。當時以為隻要是學生都是一個樣。很久之後才終於明白,那種窩囊的體質
也是需要天賦的。就跟老鼠天生躲著貓,我看到老師或者老板或者領導這種上層建築,第一反應是就地找片葉子或是挖個坑。
那天回家後我咬了一晚上枕頭,和今晚一樣。
七點,火影忍者的鬧鈴準時響起。我繼續睡,七點三十,多拉A夢的鬧鈴準時響起。我穿衣,刷牙,打領帶。狂奔到地鐵站。
生活就是這樣日一日,我從來沒想過會出現什麼變化或者能出現什麼變化。關於偶遇總經理的事我雖然想起就是一包氣,但培養了二十多年的自知之明也明確告訴我,那樣的人是不屑為了那樣的事與我這樣的小人物過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