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寂寂秋旗(2 / 2)

當然,還有更重大的:六王子子昭回宮了。

與我朝夕相處的宇臻果然是六王子。

第二天,王上宣布寬恕各個諸侯國的不肖子弟,允許恢複原來的身份和地位。這當然是額庸的功勞,排除額庸的成分,商王見父親參與戰爭,得勝歸來,怎麼也要給幾分麵子,將我赦免,至少像來時那般光線同父親見一麵。我和黃雀便都離開內務府,回到最初來商方居住的地方。庚優姐姐因罪不可恕,充當我的侍女,也隨我來到桐居。回到桐居,我心中戰戰兢兢,額頭上冒出冷汗,額庸雲山霧繞的說話還縈繞耳際,他溫和中深藏不露的威嚴使我徹夜難眠。他讓我做的,分明是致王上於死地。屠戮君上,自古被人們視為大逆之事,死後必下烈火地獄,遭萬世罵名。再者,他借我之手,謀害兄長,手足相殘,實在為人所不齒。若我為真的毒害王上,宮人徹夜追查,必將查到我是凶手。於是,額庸就會昭告天下,是崇熙毒死王上,當被萬民誅。那我回宮的代價真是太大,若母親在天有靈,看到子方盛名敗壞於我手中,寧肯我在鄉間織布浸麻過一輩子,不要子方候這爵位,也不想我獲得這樣的名聲。想到這裏,心中悔恨交加,可在鄉間村野,又難免揣測宮中之事,唉,事已至此,自責也無用,還是先觀望為好。

沉寂半年的桐居又開始熱鬧起來,蘆斐和麒茉也跟隨我來到桐居。秋日的正午十分安靜,從不午休的碩人大跨步跑過來,高聲呼喊:“姐姐姐姐!”隨即沒輕沒重的捏捏臉,掐掐肩,哭鬧一陣,“姐姐,她們都說你在宮外跌進水中溺死了!”聯想到我溺死後變為水鬼,披著一身水草,如魚兒般全身長滿魚鱗,大家都笑起來。眼中淚水尚在打轉,碩人又開始嚷:“庚優和景福都說,你們是被楚姬害的,可是你又被強盜劫走!”大家便驚問強盜是誰?

難道我說六王子是強盜?我與庚優姐姐相視一笑,又將剛才的說說了一遍。我的緊張情緒融入大家開心的笑鬧中,暫時忘卻尚有卑鄙之事壓在身上。

深夜裏,我與庚優姐姐同睡在床,我便向她訴說我與額庸交易之事。庚優大驚:“額庸竟敢如此大膽!”旋即,庚優姐姐卻超乎尋常的寧靜說:“若妹妹不願意,那讓我來殺死王上吧。”她的言語令我大吃一驚,從火葬壇上下來之後,庚優就變了。王上派人剿殺了庚優的哥哥和父親,原來庚優一直伺機報仇。

可王上畢竟是宇臻的生父,宇臻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怎能親手殺死他的父親?即便是庚優姐姐下毒,我畢竟知道此陰謀,又怎能坐視不管?我既告訴她,是不想做此滅絕良心之事,也不想讓額庸陰謀得逞,沒想到庚優滿心的想著這些。

“姐姐,你瘋了!”我無力的闡述著弑君的罪孽,又心裏為庚優鳴不平------殺父之仇豈是能輕易放得下的。

月輪向西,光芒驚醒無心人,宮城寂寂,行步遲遲,漫步於蒼涼台階之上,歎這月光隻給人帶來無盡的悵然和失望。惆悵良久,還是睡去吧,明日楚姬還要宣召商議封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