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五點是田少芬起來晨跑訓練的時間,每天早上五點也會有一個跌跌撞撞、睡意未消戴著眼鏡斯文的青年,捧著保溫瓶在邊上候著,就為了在田少芬訓練完畢遞上仍然溫熱著的點心,變著花樣為她做早飯加強她的營養。
五點就來到操場上作陪,意味著洪老師得更早起來把早點做好。
許多人勸他,師生戀在那個時代仍然不被大多數人所接受,田少芬本身又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洪樹華老師完全可以另外找一個身份相當的女青年,過上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何苦非要來招惹這脾氣暴躁火辣的未來田徑運動員,運動員啊,就算真的能為國爭光,老來也是一身的傷痛,何必呢!
可洪老師就是那樣認死扣的一個人,他說,我也還隻是一個實習教師也沒畢業,我也是個學生,學生和學生之間談朋友是很正常的並不是什麼師生戀;田少芬是個孤兒又怎麼了,我是真心真意想等她、娶她當老婆的,以後我們成了一家人再生養幾個小孩,我的父母就是她的父母,誰能再說她是孤兒;運動員為國爭光多麼光榮,隻要她還能跑,我就永遠在一邊候著給她做吃的。
雖然田少芬很滿意洪老師做出來的食物,可是真正打動她的,卻是在她一次比賽扭傷了腿,再也隻能停留在國家二級運動員的稱號,無法再向一級運動員邁進更別提為國爭光時。當時洪老師也有去看比賽,看到自己心愛的姑娘在賽場倒下疼得滿頭是汗,不顧現場明明有醫務人員和救傷擔架,把田少芬往背上一背就往外跑,目標是最近的醫院。
田少芬並不輕,洪老師也不壯碩,這一路咬著牙埋頭猛跑,一直衝進了醫院急診室才停下,剛把田少芬放在病床上他自己也摔倒在地上了。滿頭的汗滿臉的淚,汗是痛出來的淚是心疼田少芬掉的,原來洪老師在衝進醫院前一百米也扭傷了腳,卻硬是撐著把她送上了急診室才發現。
於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兩人都各拐著一支拐杖過日子。
人心都是肉長的,田少芬一顆彪悍的少女芳心終於也牢牢地係在了這個很會做菜,待自己一心一意的書呆子身上。
在確認已經無法再進行田徑事業時,一到20歲田少芬就快快樂樂地拉著25歲已經是一名中學語文教師的洪樹華,領了紅本本成家去了。
然後,就是多次懷孕未果,發現身體體內激素超標,再然後終於好不容易產下了洪蘋果,本來隻是略略潑辣的洪田少芬,搖身一變成為決心與命運抗爭,誓死保護家人的洪家彪悍的娘。
每回想起這段往事,洪老師都會心疼和幸福個半天,為半生操勞的太太心疼,又為自己娶了一個好太太生了一個好女兒而幸福……
“蘋果,你媽媽她……她快不行了……”洪老師哭得上絕下抽的氣聲,在電話那頭傳來,直接將蘋果石化。腦子一片空白,什麼叫快不行了……
肖亞正在喂肖寶寶吃水果,突然看到蘋果拿著電話靜止發呆,臉上一片慘白神情空洞,趕緊放下手中的水果叉,三兩步去到蘋果身邊摟住她接過她手裏的電話,蘋果還是維持著一邊手握著東西高舉在耳邊的樣子,持續呆滯著。
肖亞低聲勸著,不時發問幾句關鍵的話,終於成功地在哭得快斷了氣的洪老師嘴裏問完了全部的情況。
摟著蘋果他有力而清晰地在她耳邊說:“蘋果,你冷靜下聽我說,媽隻是暈倒了,醫生懷疑她身上胰髒有癌變的可能,現在還在取樣檢查當中,並沒有確診,爸隻是太著急了才會一時衝口而出說媽不行了,媽還在,你深呼吸放鬆下……”
蘋果終於回神,“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嚎啕著問:“媽、媽還在?”
肖亞點點頭,心疼地將她的頭往自己懷裏帶。
其實之前就聽說洪家彪悍的娘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太舒服,經常會疼痛和莫名的煩燥,看過很多次醫生也得不到什麼結論,隻是一再的強調可能是過於勞累要注意休息。現在突然暈倒,還懷疑是身體癌變,讓這些年一直在外頭未能盡孝的蘋果哪能不自責、不害怕。
很快肖亞就帶著相關醫學權威,陪著蘋果回到南方,在南方這邊也已經提前電話找好相關的醫生,為洪家彪悍的娘來個南北會診。
雖說洪老師一開始嚇得不清,可是看到淚眼漣漣的蘋果卻難得地認真起來:“寶寶,眼淚擦擦,你媽媽不喜歡看到我們傷心。”
蘋果聽話的就著父親遞來的紙貼擦幹了眼淚,兩父女頂著紅紅的兔子眼,在洪家彪悍的娘麵前一同歡笑一同熱鬧。因為擔心無暇分心照顧孩子,肖寶寶目前仍然留在北京隨肖家人一起生活,隻有蘋果和肖亞趕了過來,肖亞完全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一直跟在蘋果身邊安慰、支持,打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