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無人雜草叢生的城郊小路上,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打斷了暮的靜謐,驚起樹上不知名的鳥,奮力拍打翅膀向著淬滿鮮紅的天幕飛去。

半人高的草叢裏趴著個小小的人兒,寬大的衣服半掛在肩膀上,一張臉黑得看不清容貌,長長的頭發胡亂披散著,偶爾有風吹過也會嚇得她一陣戰栗。

“18號,你居然敢離開我!”,一道尖銳刺耳的叫喊聲劃破天際,說話的是個一身紅裙的女人,似乎是被裙子映襯著,那雙眼此刻也是一片緋紅。

她手裏拿著剪刀,發出“嚓嚓”的響聲,蒼白的臉上笑容陰森:“你要好好藏好哦,不然……嘿嘿……要你的命喏……嘿嘿……”

突然,女人像是發現了獵物,朝著草叢跑了過去,細長的手指扯住小孩的頭發,用力地拉起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過六歲的小孩子被這樣磕在地上,疼得哭了起來,但掙紮哭喊換來的卻是雨點一般密集的拳打腳踢。

“噓……說過,不許哭哦……玩具是不會哭的!你真是一點都不乖呢。”女人邊喃喃自語,邊站起身用腳踏在小孩的臉上,用力地碾了碾,直到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這才把腳抬開。

她蹲在小孩子身邊,看著她仍舊閃亮的眸子,舉了舉手裏泛著寒光的剪刀,一臉溫柔地說:“你長的這麼漂亮,是我最漂亮的一件玩具了,可是你卻要離開我……我真難過……”停頓了一會兒,她的表情突然猙獰起來,興奮地尖叫:“等我剪下你的皮,你就再也跑不了了!”

當剪刀刺進後背時,趴在地上的小女孩身體忍不住痙攣,虛弱如她已然沒有力氣掙紮,她甚至感覺不到疼痛,唯一能感知的——是無盡的冷。她努力試著合攏雙手,但隻握到一團空氣。

這次……真的完蛋了嗎?

可是……她還不想死啊…不想……

欸?

天空……暗了……

睡夢中的人突然睜開了眼,揉著隱隱發痛的眉角坐了起來,用力晃了晃腦袋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這是第幾次了?她記不太清楚了,不知道從何時起這段兒時的噩夢就一直跟新聞聯播似的定時定點播放,幾乎從不間斷。

都說大腦會將痛苦的回憶選擇遺忘,怎麼到她這就不按常理出牌了呢,每次一合眼就會被迫回顧一遍,簡直都刻骨銘心了。

那個時候大概是她在孤兒院待的第六年還是第七年,反正從她有記憶開始,自己就一直在那,院長是個愛穿紅衣服的神經病,總能在正常人與瘋子這兩種模式間自由切換,發病的時候,總是和鬼片裏索命的女鬼似的喜歡拿著院裏二十幾個沒人要的孤兒折騰,手邊有什麼就撈起什麼重重地掄在哭鬧的小孩身上。

反正水泥森林裏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麼一個破敗不堪的陰暗角落。

生命於此,賤如蝣蟻。

她自然被打罵的不少,在裏麵呆的幾年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獄裏一樣,女院長就是遊戲生命的夜叉。

之後的某一天她偷了院長衛生間裏放著用來給小孩子們剪頭發的剪子,在女人不注意的時候用力紮進她腿上,看著她跌倒在地,她急忙撒丫子往外邊跑,翻圍牆的時候摔斷了腿,跑不了了就躲在草叢堆裏,希望院長眼瞎看不見她。

可最後還是……唉……

自己能活到現在還真是一奇跡。

小小地感慨了下,秦梓星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摸出兩片安定,也沒就水,生生咽了下去,縮回被子裏再次闔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