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年輕人,大概二十歲左右,他披著一件大衣,上麵別著一個校徽,學校的名字叫做‘武英大學’。
而讓吳良記憶深刻的是,那個年輕人嘴角和眼角烏青,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血跡,很顯然剛才是和誰動過手的,而且從他疲憊的神色上看,好像還受了點傷。
終於,那個年輕人被吳良驚覺的母親發現了,那個女人走到他的麵前似乎在質問著什麼,而那個年輕人與母親的對話吳良沒有聽到,隻是覺得母親的態度在一點點的緩和,最後鑽進了車子裏準備啟動車子。
一隻手扶在車窗上,那是一隻滿是傷痕和血跡的手,吳良看到那個年輕人從兜裏掏出一瓶清涼油,然後在鼻子和太陽穴上點了點,接著便脫下了他的那件別著武英大學校徽的外衣……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車子發動了,而我老媽第一時間把我送到了醫院,於是我又活了回來。”吳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低著頭看著那個貼在自己胸口的慕容楠:“也許,如果沒有那個人的話,我早就死了,之後每當想起這件事兒,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振作起來,因為我覺得我的心裏有一個榜樣!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但是一個傷成那個樣子的人,還能在別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
“再到後來,我就幹脆也買了一瓶風油精,我覺得每當我聞到這股味道的時候,身上就會充滿無窮的力量!”吳良灑然而笑:“或許,這就是精神榜樣的作用吧?”
慕容楠聽完吳良的經曆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有些感傷的說道:“你可真是幸運,能夠遇到一個這麼好的人,有一個這樣的精神力量!”
“可是我……”慕容楠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我是在鄙視和謾罵中長大的,就是因為我的母親,在嫁給死老頭之前不是處女……”
慕容楠這些心事似乎在心裏憋了很久了,她根本就不等吳良發問,她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或許剛才說的什麼‘真心話的遊戲’,也是慕容楠在給自己找了個機會,讓她可以找個人傾訴一下,而吳良想到這點之後沒有說什麼,隻是調整了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加舒服一點。
慕容楠說她們慕容世家是個大家族,裏麵的等級、門戶觀念相當的根深蒂固,當年慕容楠的父親慕容麟與一個女孩兒相愛,然後不顧家庭的反對和她結婚了。可是當時的那個女孩兒之前卻因為和初戀情人有過一段過去,這件事讓慕容家族無法容忍,因為隻要是有點實力的人都能查到那個女孩兒的底細,慕容家族不允許有人做出這種事情,因為那樣會給整個家族帶來恥辱的。
當時的慕容麟一直在默默的堅持著,直到自己的妻子有了孩子,整個家族也就稍微安靜了一點,畢竟有了慕容家的骨肉,如果是個男孩兒還能繼承香火、發揚家族光耀。
可是當慕容楠降生的時候,當大家發現她是個女孩兒的時候,之前積累的不滿再次爆發出來,特別是當他們知道慕容楠的母親因為身體比較弱,所以今後很難再要第二個孩子的時候,這對母女麵臨了史無前例的壓力、遭遇了無盡的冷落和白眼。
不少人都把慕容楠的母親無法生育這件事,說成是她婚前不檢點,糟蹋了自己的身體造成的,慕容楠幼年幾乎沒有得到過除了母親之外的任何關心,相反還處處受到欺負,這也就造就了她現在這種性格。
本來剛開始慕容麟還在堅持,可是在慕容家召開了家庭會議之後,慕容麟終於承受不了家族的壓力,不得不與自己的妻子離婚,然後又娶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女孩兒為妻,據說那個女孩兒家裏管教很嚴,在嫁給慕容麟之前連男朋友都沒有交過,而這才是慕容家心目中的好媳婦。
“上次在公園裏你見到的那個小天,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慕容楠說到這裏哽咽了兩聲:“雖然我恨那些把我母親逼死的人,但是卻割舍不掉這份感情,因為小天也是那個男人的兒子,他是我的弟弟……”
整個過程裏慕容楠其實敘述的斷斷續續,似乎和心情有關,但是吳良還是聽懂了來龍去脈,之前心中有些存在的疑惑,此刻也被解開了!
怪不得慕容楠要那些女孩兒珍惜自己,而且當她聽到有人欺負自己姐妹的時候,第一個就會衝出來打抱不平,原來她是不想讓母親的悲劇再次發生,即便是現在社會風氣有些開放,但是有些傳統的思想仍然根深蒂固。
而慕容楠稱呼她的父親叫‘那個男人’,很顯然是相當憎恨他的,雖然慕容楠沒有明說,但是吳良也能猜到,她的母親後來肯定是悲痛欲絕、鬱鬱而終,慕容楠將母親的死因都歸結在慕容家族和慕容麟的身上。
真是個可憐的女孩兒啊……吳良此刻什麼都做不了,唯有用自己的胸膛去溫暖對方,當吳良覺得自己的胸脯上有些濕潤的時候,他再次聽到了那句話。
“吳良,我是個壞女孩吧?”慕容楠低低的問著,而吳良則溫柔的拍了拍她的後背:“不,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