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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拜地的時候新娘子蒙著紅蓋頭,隻能看得出新娘子身材高挑。待到入洞房之後,茴香還有蒔蘿又都有孕在身,並不便觀禮。
所以待到日頭升到一竹竿高,家裏頭男一夥、女一夥的按著長幼分坐在了正廳同花廳,從祠堂出來在正廳行過禮的大堂哥同左氏又過來給女眷們敬茶磕頭的時候,不比妹妹們,還未見過左氏的茴香同蒔蘿姐妹倆這才有機會細細打量新娘子。
身材確實高挑,不過或許是換下了昨兒的吉服,隻穿了大紅色妝花褙子的緣故,線條卻顯得分外玲瓏。白皙的容長臉,笑容雖然溫婉恭順,眼角眉梢卻帶著掩也掩不住的羞怯。
跪下磕頭,敬茶。
新走馬上任的婆婆姚氏笑著接了她的茶,賞了赤金頭麵的見麵禮,又遞上了沉甸甸的封紅,左氏紅著臉道謝,奉上兩雙精致的鞋襪做為開箱禮。
上老鷹大,地上娘舅大。
成親時從來舅爺、姑爺坐頭席,認親的時候也往往要從舅爺姑爺、舅奶奶姑奶奶開始。
秦家這一輩雖然沒有嫡嫡親的姑奶奶,可隔壁卻有個同族的喜鵲,雖然這些年來,兩家相互走動的並不勤,可既是昨兒夜裏頭吃過喜酒家去之後,今兒一大早兩口子又特地趕了過來參見認親禮,那自然沒有撇下她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喜鵲還賞了左氏一對銀扭絲的手鐲做為見麵禮,以她的身家同為人來,已是大禮了。
姚氏暗暗記在心裏,又看了神色懨懨的姚舅娘一眼。
見她拉著左氏的手不錯眼地上下打量,直把左氏看的“騰”的紅了臉,方才讚了兩句“漂亮”,又賞了一支銀簪子,不由在心底搖了搖頭。
自然不是因著見麵禮淺薄的緣故,實話,這樣成色份量的銀鐲子在他們這樣的人家也不算是甚的薄禮了。
姚氏隻是不曾想到,娘家老祖母已是狠下了心腸,她這個弟媳婦,也已是受到了教訓了。可很明顯,效果並不顯著,貌還是聽不信,更不知道自個兒究竟錯在了哪裏……
左氏心裏卻在暗暗打鼓,不知道這位嫡嫡親的舅娘到底是怎麼一樁事兒,婆媳二人各自思量,可該完成的禮節還在繼續之中。
蒔蘿同茴香的目光卻已是從左氏身上,轉移到了左氏的一色開箱禮之上。
不管是之前奉給姚氏的開箱禮鞋襪也好,還是這會子奉給姚舅娘等人的開箱禮帕子也罷,蒔蘿同茴香到底師從羅氏,是打從劈線開始就由羅氏一手調教出來的,僅看針腳,就能知道這些個開箱禮同昨兒夜裏頭賞給茂哥兒的封紅所用的荷包,必是一人所為的。
畢竟同旁的事物都不一樣,饒是寫字,能模仿個八、九分都不是甚的稀罕事兒,畢竟他們從行過開筆禮,開始拿筆可不就是從描紅開始的。可刺繡行針上頭,因著個人手勢習慣俱都不會相同的緣故,手鬆手緊,這俱是不可能被模仿的事體,自是難以模樣的。
蒔蘿很欣慰,覺得這是左氏這個世家出身的弟媳婦對夫家的看重,才會從貴重譬如奉給婆婆的鞋襪,再到零碎件的荷包,都色色親力親為,而且極盡用心。
自是替自家兄弟,也替父母親,更替娘家感到欣慰的。
何況饒是以蒔蘿的眼光看來,左氏的這手針線活計已經算是十分出挑的了。無論是配色還是做工,都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
而不管針黹也好,廚藝也罷,句實在話兒,雖是女孩子家必得拿得出手的技藝,卻也都是人前顯貴人後遭罪的活計。如果沒有在家時長達十年的嚴厲教導同刻苦習學,是絕對不可能有在旁人麵前大放異彩的辰光的。
蒔蘿也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這樣的道理。
茴香也欣慰,她也算是過來人了,自是知道備嫁的辛苦的。除了一色嫁妝,被麵、枕套都得自個兒動手。尤其重中之重的其實還是給婆家人準備開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