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因著今年春節要比往年來的略晚一些兒的緣故。WwW COM
年三十的煙火,正月十五的燈。
元宵佳節還未至,時令就已是不聲不響的一路跑到了冬九九中“開河七九”的第六上了,雨水節氣也就在這般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熱鬧中無聲無息地翩然而至了。
東風既解凍,則散而為雨矣。
果然就如以往的好些個年份一模樣,就在雨水節氣的前一半夜,晴朗了大半個正月的空忽的陰雲覆蓋,半顆星子也無,絲絲縷縷又纏纏綿綿的春雨就在整個大地俱都沉睡之際從而降。
家裏的字輩們不知怎的又忽的迷上了花燈,一窩蜂的,牌也不玩了,棋也不下了,就連骰子都收了起來。
從正月初七八開始,就興兜兜地窩在了一起張羅著竹篾、宣紙、蠟燭、漿糊、繩線這般製作花燈的各色物什,忙兜兜地紮起了各色花燈來。
會削的削,會裁的裁,會畫的畫,會紮的紮,通力合作,待合力做出了骰子燈、圓燈、兔子燈之後,四堂哥幾個又尋思著做起了走馬燈來。
雖然知道大概的原理,可這其中的分寸和竅門卻不是這麼容易掌握的,幾個子湊在一起試了一回又一回,當然是以失敗告終的。
哪裏知道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就到正月半,好大放光彩了。
公不作美。
而且還是怕甚的,就來甚的。
果然雨水“鬧”元宵。
從正月十三的“上燈夜”開始,公雞叫過兩遍,蒙蒙的還沒有半絲亮兒,空中就開始飄飄灑灑地落雨星了。
又經曆了原本正月十四的“試燈”,十五的“正燈”……一直持續到正月十八的“落燈”,時而淅淅瀝瀝,時而淋淋漓漓,甚至於時而還滂滂沱沱的雨水,就這樣不管不顧連綿不盡地伴隨了連頭搭尾巴的整個元宵節。
潮潮地濕濕,直叫人乍喜還憂。
喜的自然是“七九開河,**雁來,九九聞雷”。
一生水,萬物萌動,靠吃飯的莊戶人家就又有了奔頭了。
而憂的,自然不會是一整個元宵佳節期間始終未能出門逛花燈,隻在家裏頭吃了一碗又一碗甜鹹湯圓,隻能窩在屋裏猜謎取樂的緣故。
而是不但正月十七這日下半晌,方案如約帶著護院、管事,駕著馬車過來秦家的時候,就正好趕上了一場滂沱大雨,冒雨而來,學著駕車的方案即便穿了蓑衣都被澆了個半透的緣故。
而且翌日一大早,大堂哥跪別長輩,同弟妹們告別,動身離家的時候,亦是冒雨前行。
花椒不曉得方家那廂是否擔憂,反正自家闔家這心裏頭俱是百般躊躇不舍的。
雨出行,這也實在太作孽了。
尤其秦老娘,讓大堂哥緩緩再行啟程的話兒都到了嘴邊了,不過到底還是咽了下去。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了,就萬萬沒有推三阻四七擔八挪的道理了,這樣的風雨,還是經受得住的。
隻能給大堂哥再多帶上兩身還算簇新的蓑衣鬥笠以及木屐子,又連夜烙了麵餅、炒了炒米、多熬了些不容易放壞的路菜。
大堂哥看在眼裏,就特地抽空挽著秦老娘做兒狀,逗得秦老娘開懷。
方案看著就長鬆了一口氣。
別看他麵上水泄不漏,可這心裏頭卻是實在擔心事到臨頭,秦家的一幹長輩又舍不得放行的。
因著他自個兒是經曆過一回的。
本就一萬個不同意他在這時候外出遊曆,指望他一鼓作氣再中個解元的母親,雖然迫於父親祖母的壓力,不得不鬆口。
可在商定出行日期時,卻是翻著黃曆,碎碎地念:“正月半過後又是二月二,二月二過後就是觀音誕,觀音誕過後還有清明節,然後上巳節、浴佛節……你是咱們家的長房長孫,如何能不在家。”
何況大多都是“行孝”之事兒。
要不是有祖母快刀斬爛麻,他不知道還要多費多少周折,才能叫母親鬆口的。